天色实在太晚了,徐声声的确累得遭不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钻进卧室倒头就睡。
他想着,可能沈思朗缓过劲儿后去了哪里,手机也许是没电了。明天早上,他应该会如常出现在站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冲着自己大吼一句:“徐声声!!!猪都比你起得早!你还能再来晚点儿吗?”
他希望,明天会是这样。
同善桥街同善苑小区的路灯还亮着,小区内住户的灯光却都已经灭掉了。
9栋顶层的窗户却隐隐透出橙黄色的灯光。
房间的灯刻意调暗了,橙黄色的光线下,乔以安蹲在床边,仔细脱掉了沈思朗的皮手套。被血浸染成一片的纱布触目惊心地映入了乔以安的瞳孔,他垂着眼眸,久久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沈思朗躺在那里,额间的虚汗不断地渗出。他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很难受,很不安。
乔以安扶了扶眼镜,轻柔地,仔细地除掉了那些被血侵染的纱布。
手掌心的伤口已经翻开,被捂得有些发白。
乔以安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药水为沈思朗清理着伤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虽然他知道,沈思朗从来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但他还是每个动作都极尽温柔。
沈思朗昏昏沉沉地睡着,嘴里不停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呓语。
消毒药水的刺激让他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被乔以安用力牵制住了:“沈思朗你能不能老实点儿!”
这话,好像有用。沈思朗果然停止了乱动。
乔以安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现在的沈思朗,好像一个不听话被训斥的小孩子。他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经常呵斥着沈思朗。
八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但面对沈思朗时,他那些被刻进骨血,却被自己刻意藏起来的习惯,瞬间被激活了。只有在沈思朗面前,他才是真正的自己,不用伪装,不用虚情假意,不用曲意逢迎……不用给自己戴上世俗的假面,硬生生把自己融入本就不适合他的圈子里。
这些年,他真的装得很累。
可这个社会,太自我就会失去很多东西。他要想在社会上立足,他就必须抛弃自我,去迎合、去随波逐流,努力把自己变成和大多数人一样八面玲珑和处事圆滑。
可八面玲珑不是乔以安,表里不一才是。
他远没有别人以为的那样好。
但这些,不重要了。
此刻重要的是,他眼里的那个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八年了才出现啊……乔以安都快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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