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管锌他明明就很想成为医生,能拿手术刀的那种,即便他有无数条极其敏锐的神经,但这和他是个积极的悲观主义者无异,他亦然是个敏感的钝感行为能力人。
后来他也笑自己--原来,那些聊以自慰的谎言其实也都不算欺骗自己。那时候靖岳还在电脑面前做着教案,仰头与管锌对望,搂他,吻他,他问,“何来欺骗,难道管医生不是真的爱我?”
管锌反着刮靖岳的鼻梁,说,“真。不能更真那么真。”
那,大概是快几年以后的事了。
5
管锌这半年有好转,对喝酒的渴求感逐渐陨落,但曾前纵容酒精侵蚀的妄为所带来的副作用并未消褪,他对很多事逐渐失去印象,主要体现在--记忆力越来越虚弱。
有时候他看着书就能睡着,但大部分时候是吃了药就犯困,但管锌喜欢自己这样子,不用刻意麻痹的麻醉。尽管也有些夜晚会被恶魇惊醒--他始终无法深度睡眠--但一伸手能触到靖岳切实的存在又能很快再次入睡。
朦胧胧的既往,像沼泽地带的雨水常年累月的自上而下,像旷山高原的凛风延绵不绝地从左至右,像低谷盆地里经久不息的大雾,像海市蜃楼里虚幻的浮花泊草,它们将管锌的眼睛汪汪地蒙住,让他在幻境里漫无目的地游离,自我迷失。
而靖岳会在管锌那些几度极度浅薄的意识里用温度的身体和满溢的情感牢牢拽住他。
方才惊觉这里并非极乐。有靖岳的地方才是。
靖岳。靖岳本身就是。
新川的湿冷混着妖风浸进没被羽绒服包裹的丝丝缝缝的肌肤里,毛孔里。
“阿靖,新川快和蒲山一般冷了。”
靖岳将管锌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他用眼神吻了吻他露出的额头,“我在呢,不冷。”
管锌在衣服口袋里捏着靖岳的手,望他的眼神很浅却又深沉又厚重。
冷暖,管锌知。他知。
6
直至蔡栀毓出院管锌也没有再去看过她,临出院前托蔡徵超送了果篮和花束,以他和靖岳的名义。校园论坛那件事告一段落,之后蔡栀毓也不再提起。又稍显奇怪,她也不去见管锌,倒是孙天明还去过几次,大部分时候都是空手去的,唯一一次不是空着手竟是带了一瓶红酒。
说起这个,还真是连管锌都为孙天明捏把汗,孙天明倒不以为然,来的路上已经找好了借口
--是蔡徵超让我带的。不知道该为蔡徵超庆幸还是该为孙天明庆幸,靖岳并没有为之面露难色,他甚至觉得这酒年份还不错,啧啧称奇的样子。
年份不错,但它却只在靖岳手里活了三个小时又二十七分,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孙天明离开的时候带着一些些醺--大约是比微醺多了半分--靖岳送他下了楼,尽管在席间靖岳和管锌已经答应过孙天明,他还是一再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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