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南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散了架,她抓紧了一旁的扶手,这才明白过来慕央所说的不要踢到她的星空顶是什么意思。
天翻地覆的感觉席卷了南枫,她睁开朦胧的眼,恍惚之间,对上了慕央通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难过,有失落,有不甘,有气愤……还有一种情感,南枫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她双手环着慕央的脖颈,想要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可是很快就被更急切的狂风骤雨冲散。
南枫的泪一下子汹涌而出。她颤抖着手想去擦拭掉慕央眼角的泪花。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慕央,就被后者拉开了。
困兽之争。
不知怎的,南枫想到了这句话。她恍惚着抬起眼看慕央,她发觉慕央的眼中除了浓重到化不开的情感,就是泪水。
慕央哭了。
慕央想,自己怕南枫受欺负才特地来她的公司,问前台的时候,前台却只说他们这里只有一个叫南枫的,就是他们的老总、江家的大小姐南枫。而后,在听到秦畅大大咧咧叫南枫“南总”的时候,她想,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南枫留下的蛛丝马迹不少,怪只怪,她太傻,是她太过相信自己的小金丝雀了。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四处燎原的火还没有被灭下,又有新的野火出现,四处肆虐。直至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支持这样的燃烧。
南枫的眼尾嫣红,仿佛一瞬开在地府的彼岸花,美得妖艳凄凉。她死死地拉着慕央的手,让她的手停在原地,想要就这样留住她:“别动,就这样。”
慕央蹙起眉头,手上微动,南枫颤抖着去吻她。
“姐姐……你别这样好不好……”南枫依偎在她的怀里,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姐姐……”
“你骗了我。”慕央的眸中翻滚着暗涌,她神色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南枫,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的破绽,她想听到南枫亲口告诉自己,说她有苦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可是南枫没有开口,她的呼吸依旧粗重,她迎上了慕央的眼睛,半晌,她狼狈地垂下头,直说了一句:“对不起。”
慕央放开她,在车内四处摸索着,想要找到一支烟,可是她翻遍了车内,也没有找到。慕央只好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坐在了南枫的对面。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江总。”慕央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轻笑一声,声音中满是自嘲:“我今天这么对待江总,恐怕明天就会被封杀了吧。”
“可是南枫,我不后悔。”
南枫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想去抱一抱她,却被后者躲开。她只好哑着嗓子,紧紧握着慕央的手,生怕她离开自己:“姐姐,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慕央微微点头。
“我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从我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说,你的父母已经死了,你现在就是个孤儿。”南枫阖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原主当年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因为我长得乖,就总是被人领养,可是在他们领养过我之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最后……”南枫苦笑一声:“他们就又都把我送了回来。”
慕央默默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南枫现在的模样无疑是狼狈的,她的脖子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吻痕,眼尾带着刚刚哭过的嫣红。慕央在一瞬间就软了心,她想,说到底,南枫比自己小了那么多,世事沧桑,她哪里能都兼顾的过来呢?
“后来,我被人领养走,又被人送回来,这么几次来回,孤儿院的院长也烦了。她勒令我不准出去,不能让那些来领养孩子的家长见到我。人都是有趋美性的,看到美好的事物就想收入囊中。”南枫回想起原主被一次次领走又被一次次送回的经历,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
最终,都化作了绝望。当绝望有了实质,就是无止境的黑暗。等到原主终于成年,从孤儿院逃离出来,上了大学,迈入娱乐圈,她把所有的一切光明都视作了她的救赎。
南枫发现,在原主的心中,不是没有慕央的地位的。可是对于原主来说,慕央是她的另一个孤儿院,她渴望的自由被禁锢,可是她又离不开这些禁锢着她的东西。
“过年的时候,你回了家,这时候有人来找我,说我是他们的孩子,说他们已经找了我二十多年。”南枫只觉得有热泪从自己的眼眶中汹涌而下,她喉头一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强行扬起了一个笑容,接着说道:
“姐姐,我被抛弃很久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你不是被遗弃的,你还有家人,你的家人找了你很久。”
“家人,我突然就有了家人。”南枫仰起头,试图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她看着头顶的星空,仿佛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她和慕央。
“不论他们是穷是富,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已经过了十五六岁爱幻想的时候了,姐姐,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南枫紧紧握着慕央的手,后者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挣扎开,就这么由着她去了。
“姐姐,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南枫低声呢喃。
哪怕这样的幸福没有我的份。
南枫没有说出来的是,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身份之后,慕央会离开她,永永远远地离开她。离开慕央是原主想要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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