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晟此时正坐在试衣间内,垂眸盯着手腕上的智脑,就在刚才,一级惩罚程序已经结束,智脑上的倒计时从00:00:01跳转成00:00:00,也就是说,一个小时的剧烈疼痛,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但这仅仅只是系统想让他看见的表象而已,实际上,周允晟智商奇高,大脑的运算能力绝不下于最顶尖的计算机,不用刻意留意,他也知道,一个小时的惩罚应该何时结束。
少了两秒,这次惩罚少了两秒,看似微小的误差,却隐藏了极大的问题。自从上次在小柳村,智脑死机一次过后,他经历了两次一级惩罚程序,第一次少了一秒,当时他只以为是系统仁慈,所以并未往心里去,这次却少了两秒。
这意味着什么?为何惩罚变得如此轻微,时间也在不着痕迹地缩短?难道说系统果真与主神切断了联系?系统运转所需要的能源直接来自于每一次任务结束后回到主神空间时主神的赐予。如果它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在具有一定智能的情况下,必定会为了自己的存活而节约平时所需的运转能量。
也就是说,它对宿主的控制,在一天天的削弱。而这次任务之后,自己可能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囚笼一般的主神空间,再也不用完成那些狗屎的任务,但代价是,他也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只能一辈子停留在这个虚拟空间。
是这样吗?周允晟思考了很多种可能,但内心的希冀让他选择了最美好的一种。回不到现实又如何?那里并没有任何让他留恋的东西,而在这里,他拥有身体,拥有灵魂,他的身体会疼痛,灵魂会得到自由和解脱,有比这更美好的未来吗?
没有!所以回不回去,真的无所谓。周允晟盯着微光闪烁的智脑,低低笑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会好好与智脑“相处”,看看它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样想的同时,他暗中输入智脑中的那一丝精神力已攻破第二层防御系统,进入第三层,便是智脑与主神没出问题,相信彻底摆脱他们,也只是时间早晚。
将额前过于浓密的刘海扒拉到脑后,周允晟背抵试衣间的墙壁,长舒口气,这才取下挂在钩子上的新款牛仔裤,慢腾腾的穿起来。
薛子轩突如其来的热情也是困扰他的一大原因,他竟然把他的头发剪短了,还带他买了一堆男装,就不怕变了模样的自己回到薛家老宅,会被周围的人看见?要知道,住在附近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脑子里多的是弯弯绕绕。而且出于商业利益和竞争关系,想必暗中盯着薛家的人不在少数。
自己的忽然出现和忽然消失,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若他们往深里想想,或干脆调查清楚,薛家必定会有大麻烦。谋杀可不是小事,闹开了,足够薛家人身败名裂。
不过管他呢,薛子轩本人都不担心,作为受害人的周允晟也乐见其成,薛家的麻烦自然是越多越好。
思忖间,他换好衣裤,推门出去。售货员围着他一通夸奖,什么花儿一般的少年,小鲜肉,美颜盛世,怎么肉麻怎么来,叫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把刚才试过的衣服全部包起,谢谢。”
薛子轩脸色有点黑,但依然彬彬有礼地递出黑卡,末了向另一名售货员借了一把剪刀,将吊牌剪掉。
“就这样穿着吧,不用脱了,很好看。”
他话不多,但语气却十分真挚,漆黑眼眸里荡出层层笑意和浅浅温柔,模样非常迷人。
周允晟快速瞥他一眼,点头应“是”。
刷完卡,签了字,薛子轩左手拎着一个巨大的购物袋,右手牵着少年,走出商场,小王也拎了几个大袋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薛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们意欲谋杀一位无辜少年的罪行,所以辞退了园丁,仆佣,厨师,修理工等人,只留下忠心耿耿的福伯和几个心腹,为的正是这场筹谋已久的换心手术。
护士小邓熬了白粥,已经送去医院,家里只留下助理小周。偌大一栋别墅,唯有客厅亮了一盏灯,其余房间黑漆漆的,与附近几栋灯火辉煌的宅邸比起来,越发显得冷寂。
车子拐上碎石子铺成的匝道,隔了老远,薛子轩就看见记忆中的老宅,整个人不免陷入黑暗的回忆。在那里,他第一次意识到世界是彩色的,第一次明白何谓心动,第一次知道除了音乐,世上还有一种造物能令自己那般热爱。然而,更多的苦痛和绝望却也纷至沓来,猝不及防。
只要闭上眼,薛静依紧握的刀尖,似乎就近在咫尺,浓郁的血腥味也扑面而来,薛子轩立刻摇头,把不堪的记忆甩出脑海。
就在此时,一辆汽车迎面驶来,极其罕见的车牌号令他浑身巨震。他本就苍白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把趴在车窗上眺望夜景的少年强行摁入怀中,一只手轻轻盖住他莹白如玉的脸颊。
“怎么了?”
周允晟的脑袋被压在青年坚硬的胸膛上,呼吸有些发堵,忍不住挣扎了两下。
“别动。”
薛子轩哑声开口,嗓音里暗藏恐惧,那是薛阎的车,他竟然也在这里,不,绝不能让他看见少年,这辈子,他必须把少年藏好,不让任何人夺走。
车渐渐驶近,小王也认出家主的车牌号,远远按了一声喇叭。对方回按一下,就是这一下,令薛子轩呼吸暂停,心脏狂跳,“怦怦怦”的响声连周允晟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了?”
他再次询问,嘴唇却被青年用手指轻轻摁住。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小怡,不要离开我好吗?”
薛子轩将少年紧紧抱着,大拇指贴在他柔软的唇瓣上,手掌将他精致的脸庞遮住大半,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这一刻,他是如此恐惧,这比上一世,少年知道真相后更为恐惧。
什么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未得到和已失去,而是将要得到之时却骤然失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曾体验过一次,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知道车窗贴着车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他依然担忧的无以复加,车子渐渐驶近,他的肌肉也跟着绷紧,好在对方只按了一声喇叭就开走了,并未停下来寒暄。
车尾灯消失在匝道拐角,薛子轩回头凝望许久,这才松开怀里的少年,帮他理了理额角的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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