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历乱,夜色沉寂。清风袭叶,摄摄有声。
慕容焉披衣出了精舍,他没有惊起魏笑笨和紫柯两人,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独处,与其说这是他命中的劫数,不如说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人常说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所以世上的人十天有九天都在烦恼,但对修行的人来说,烦恼即是菩提,即是正觉,更是修心养性的良机,反而是顺利的生活,乃是炼心的大碍。生杀相易,全在一念回机,视乎一心——但世上又有几个人肯清静此心呢!
但慕容焉就是这样一个人,长时间的静谧让他的心静如水,呼吸均匀绵密,丝丝不断,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几乎达到了大治,奠定了他成就大功的基础。这时,他扶着栏杆慢慢地走着,耳中听着唧唧的蛰声,他似乎看到了一帘垂星迎入满怀,他的心如夜岚般飘没在星河中……
“怎么,瞎子也能欣赏到天上的繁星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不远处传过来,象静夜中骤然卷起的一阵疾风令人猝不及防。慕容焉心头一震,不禁机伶一颤,面色微变,但迅即又恢复了平静,向那声音来处,道:“尊驾虽然眼没瞎,但今日乃是初九,天悬弦月,天上怎么会有繁星,你的心太浮燥了。”
那人似是愕然一惊,心中讶然,眼如寒星般打量了他几眼,缓缓踱过来,却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但见他大脸大眼,脸色象夜色一样阴沉,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长剑,显然是刚杀过人。他不蒙头面,公然出现在左贤王府中,还仗剑杀人,显见是个厉害的高手,却不知何人如此不幸,死在他的剑下。
这人骈指轻拭剑身上的鲜血,低声冷道:“我初听人说你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还不相信,但今夜一见才信了此言。你比薛冷心和齐悟我强,他们每人只能接下我十招,而你却只是一惊。”
“薛冷心在此我一点也不奇怪,你将他们如何了?”
“我用他们的血洗洗我的长剑,你若是想见他们,我随时可以成全你,但现在你得和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慕容焉凛然一怔,这人只用了不到二十剑就杀了左贤王段匹磾手下著名的剑客薛冷心、齐悟我,其剑术之高,实在令人侧目,而当日薛冷心和齐悟我在右贤王段末杯府邸比剑,他们二人的剑术之高,慕容焉是听说过的。但今日,他们都死在了这个人剑下。当下少年脑中电旋,定了定神,问道:“你相信我肯定会跟你去么?”
那人陡挑双眉,冷笑道:“但有一个人或许能让你求我带你去见要见的人。”
慕容焉疑道:“愿闻其详。”
那人将剑束到背上,一言一字地道:“屈云——”
慕容焉闻言,心中突地一震,神情忽震。自他与屈云在黄藤一别,已有多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兄弟,脑海中时时浮现起自己与他、慕容岱当日之事。但屈云自他父亲去世,便将自己视为兄弟,同生共死,肝胆相照,共挥长剑,杀卓鸢,挫白月,以他的性格来令支寻找自己是绝对有可能的。
那人看他模样,冷冷一笑,一言不发,突然如一阵旋风般将他卷起,掠上飞檐,如飘然无迹的夜魅般纵高伏低,展转飞腾。慕容焉但觉耳际风涌,身举若虚,被那人提着穿过叠叠高檐,终于到了一座府邸内的一间精舍之外。但见此邸楼台亭榭,高墙峻宇,花草扶疏,端的钟鸣鼎食人家。
那人轻轻扣了屋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决日,贵客既到,不可无礼,快些请他进来一叙。”
“决日,莫非这人就是涉复辰手下的‘两张羊皮’中的张决日?若所猜不错,屋内之人必是辅武王涉复辰无疑了。”一念及此,他心中一震,若屈云果真落如此人手中,麻烦可真的大了。
张决日闻言,应声将慕容焉放下,推来请其入内。到了此时,慕容焉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当下只好走进屋里。屋中之人正是辅武王,但见他他端然而坐,旁边还立着一个矮个子中年人,手里拄着一柄长剑,慕容焉一进来便被他冷冷地盯住,目光瞬也不瞬。
慕容焉立定脚步,抱拳道:“在下慕容焉见过辅武王。”
涉复辰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辅武王。我没打算隐瞒身份,你是我的客人,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希望你不要要介意。”
慕容焉微然摇头,道:“我既然来了,多说无益。想来辅武王邀我来不只是告诉我我是你的客人这么简单。”
涉复辰道:“不错。今日我让决日去请,老夫让他顺便杀了薛冷心、齐悟我和顾无名三个,不料顾无名不在府中,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因为这几个人废过我的一名手下,那人叫‘金梭剑客’涉采风……”说到这里,涉复辰嘴角噙着一丝阴残的笑意,眉宇间填着一股阴骛之气,笑了笑,一顿复道:“自慕容公子来到我辽西,本王见了你两面,但每次都令我更加敬佩三分,今日请你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慕容焉道:“我一个瞎子,又有什么能帮得了段国的辅武王,王爷你太抬举我了。”
涉复辰闻言并未直接回答,突然哈哈大笑。他笑声一歇,对着门外的张决日道:“决日,去请屈云少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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