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温闲也无心再欣赏花灯,只想看着苍啼,好好回味他刚才与那郎中交涉时的那一番说辞。
这淮苍帝君做久了,说话一向别有深意,点到为止。
有时候他不过是简单地说两句,却可以解读出一万种意味来,到底哪一个是对的,还得揣摩一下他的心思才能知晓。
这要是当年,若揣摩错了,恐怕容易万劫不复。
如此想着,温闲不由地感叹起来:“果真天威难测啊。”
听到这话,苍啼无奈地道:“你平日叫着玩玩就算了,倒不至于如此形容,如今的我按理来说算不得真真实实的帝君。”
“我不管,你就算没了神籍也是帝君。”温闲说着,竟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此刻周围人员纷杂,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尽管如此,苍啼还是想把手收回。
毕竟这里是凡界,一男一女执手相握都惹人非议,更何况他们还是两个男子。
于是,他使上全部的力气把手抽出来一些,并白了温闲一眼,压低声音道:“除了你把扇子给我后的那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你有半刻把我当过帝君吗?”
“我不是经常给你跪下吗?”温闲说着,反而又把他的手给握紧。
烛火的光照在温少侠的脸上,照出了他的少年热情,更照出他眼里的深情和诚挚,倒真的叫人情不自禁地溺于其中。
但他的话却让苍啼无言以对。
温闲确实会喊他帝君,偶尔还说跪就跪。
但跪的一点都不老实,且不说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毫不收敛,那种情况下他还总是握住苍啼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时而还轻轻地咬一下,调戏意味万分明显。
就这行为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对帝君下跪?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确实肉眼可见地强了许多,厚颜无耻都不足以形容了。
“对了,那郎中还打不打?打的话我现在立马回去,保证恰到好处,让他出不了门,也要不了他的命。”
听温闲这么一说,苍啼也想起了这件事,与其一同记起的,还有见到郎中前的打算。
他立即打量起这城中来,视线忽然定格在了临湖最大的酒楼,那是临湖最高的楼。
“走。”苍啼立即拉着温闲往那走去。
在靠近那楼时,他忽然作起轻功,拉着温闲一起到了酒楼的屋顶之上。
因为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帝君,苍啼一直克己复礼,维持着帝君该有的样子。
哪怕身在凡界,他也不忘,原有的克制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但与温闲待在一起时总是会忘了自己守着的规矩,以至于高兴起来时,便也顾不得周围的人还看着。
等落到了房顶上,他才注意到下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仰着头看着他们。
苍啼立即把自己的手从温闲的掌心里抽出来,带着羞愧地转身走到了背对着人们的地方。
温闲笑着跟着他走过去,等走到背街的方向时,没了满街花灯的干扰,温闲才注意到这些徐徐飞向高空的天灯。
若说湖心的河灯是坠入凡间的星河,那这浮于空中的万千明灯便是凝聚着凡人的心愿,升入高空的璀璨星辰,如梦似幻,美得好不真实。
温闲情不自禁地停止脚步,望着这一幅只在书中看过的盛景。
但景美,人更美,温闲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站在屋顶上,仰头看着这些明灯,脸上带着平静浅笑的淮苍帝君的身上。
此时此刻,他像极了那融于繁星之中的明月,哪怕被黑夜遮去了光芒,却依旧在那注视着万千星辰。
他是真正的神,是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淮苍帝君,也是怜悯苍生的临渊,更是温闲渴望守护一生的爱人。
只恨此刻没有纸笔,温闲不能将眼前的美景画下来,他只能好好地看着,将景和人深深地刻入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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