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掌柜的还记得这么清楚,楚辞有些不相信:“仅仅见过两次,你就记得这么清楚?”
掌柜的脸上现出一丝羞涩:“实不相瞒,秦林是古城出了名的美人,年轻的小伙子没有不动心的,都想方设法去接近她……想当年,我就常常装病去找秦大夫。突然钻出来个石英,与秦林好上了,那年头的小伙子,谁不恨得咬牙切齿?你说,我忘得了这个人?秦林和那个姓石的人挽着手上街,我心里那个痛呵……不说了,都几十年了!”
楚辞望着掌柜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老气横秋的神态,想不到他心里还隐藏着美好的秘密。
掌柜的望着楚辞,再看看像片,他惊讶了:“哎,你不会是那姓石的什么人吧?”
“老伯,你为什么这样问?”
掌柜的满脸惊讶:“你们俩长得太像了!”
楚辞默然,没有回答掌柜的。他望着像片上慈祥的老人,美丽的少女,突然生出一种依恋之情,似乎他们是他最亲的人!
楚辞走出小饭馆,信步来到古城外的护城河边,在桥边的石亭里坐下,向摆摊的小姑娘要了一杯滚烫的茶水,信手翻开他在侯家密室里得到的日记本。
日记本上方,端正地写着开始记述的年月日,知今好几十年了。
马路上,一辆顶上绑着个旅行箱的小车急驶而来,车顶上的箱子没有绑好,转弯时甩了下来,滚在路边。
一少女从车窗探出头来,急切地喊着:“箱子,箱子,我的箱子!”
喊声触动了楚辞,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速记符号,仿佛被激活了一样跳跃着,渐渐地在他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
清明时节,乍暖还寒。
G城十字街头,有一名叫“芙蓉亭”的茶楼。石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他对面是个瘦瘦的小老头。他从提包里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放在瘦老头面前。瘦老头飞快地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打开包着东西的布,露出一个椭圆形的木盒。老头揭开木盖,原来是一方六寸大小的砚盘。盛水的水池上方一条雕刻的龙昂首而起,嘴里含着一颗红色的小珠。老头眼里闪出一丝惊喜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将已经喝淡的茶水倒了一些进小小的水池,渐渐地,原来一无所有的池底,现出三颗若隐若现的小白星……老头以极快的动作将木盒盖上,再将布包好,然后放进怀里。他靠向椅背,双手抱在胸前,按住他收藏在怀里的东西,一双黄豆大的眼睛看着石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才忍痛割爱……”瘦老头假惺惺地说:“这年月,只有我才出得起这个价,三百,没有亏你!”
石英吃惊了,瘦老头说话不算数。他刚才拿给瘦老头的是一方宋朝的端砚,事前讲好了八百块钱成交。这方罕见的端砚,是半年前他在自由市场地摊上独具慧眼,从一大堆破烂中淘出来的。这年月到处都在破四旧,从前的大户人家,悄悄把文物古董往外扔,只要你识货,遍地都是宝贝。石英买这方砚盘,虽然仅花了五块钱,但那是石英半个月的生活费,因为他每个月只能从姐姐那儿得到十块钱。这次姐姐得了不治之症,为了给他唯一的亲人治病,他不得不卖掉心爱之物。
石英不满地看着瘦老头:“不是说好的八百么?”
瘦老头做出要从怀里取出砚盘的样子:“你不卖就算了……”但他的手刚一举起,就立即放下,紧紧按住他藏在怀中的那方砚盘:“东西是好,但是,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卖得出去,我给你的,却是现钱!”
“好吧……”石英咬咬牙,认了被宰的这一刀。他唯一的亲人,姐姐就等着这钱住院开刀。
瘦老头笑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将一小捆用橡皮筋捆着的钱放在石英手上:“不用数了,都是十块一张的,一共三十张。”
石英将钱收好,离开了茶座。
一身着便衣的青年,尾随着石英下了茶楼。
石英全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他,他进了一家药铺,照单抓了三副药,又买了一点儿昂贵的银耳。姐姐的身子太虚弱了,需要补补。
g城车站。
石英挤上从g城发出的列车。
列车风驰电掣。
贸然,列车刹车引起的震动和喧闹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石英。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下,月台上黑压压的人群捅挤着冲向列车。人们堵住了车门,下的下不去,上的上不来。慌乱中有人撬开车窗,拼命往里钻。
“咚咚,咚咚…”有人从外面拍打着车窗。
石英看见一个姑娘手里提着一只旧式大皮箱,向他示意打开车窗。她头上裹着硕大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清秀明亮的眼睛,焦虑地望着他。
石英动了恻隐之心,用力抬起锈迹斑斑的车窗,随着一股清新的寒气,那只笨重的皮箱被姑娘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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