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身赤裸的怪人,毫无声息的将口微张,宛若气机相引一般,这只躺在地下的狞恶怪兽,亦将那张利齿森森的怪嘴张开。
于是,一股紫血倏然射入那怪人嘴内,随着这怪人的巨口一张一合,他颈项上的一颗肉瘤,亦做着急剧的收缩,其状令人惊惧作呕已极。
江青注定心神,凝眸细瞧之下,已然看出这全身赤裸的怪人,正在锻炼着一种诡异的武功。
但是,他却猜测不出这怪人练的是什么武功,这时,他暗忖道:“面前怪人,只看他这形态,已知是位武功高强之辈,只怕自已四人来到。早已被他察觉,只是他练功正值紧要关头,不克分身罢了,而且,从他练的这种怪异武功上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亦定然十分乖僻难缠……”
江青正想到这里,石室内的怪人已蓦然将手微摥,桌上灯火也随着他的手势,奇异的缓缓缩小,周遭也逐渐转成暗淡。
终于,那灯火已噗地一声,完全熄灭。
江青心头一动,他知道这怪人已练功完毕,就要出室了。
他双臂向下一压,身形立如流星般掠回夏惠等三人驻足之处。
天星麻姑钱素急急问道:“公子,室内可有碍眼的事?怎的灯火又忽然熄灭了?”
江青正以手按唇,示意噤声,一个清润嫩雅的声音已起自室内道:“外面是那幕高人莅临?尚请恕老朽迟迎之罪!”
江青闻言之下,不由满头雾水,他想道:“奇怪,怎的这石室内说话之人,口音竟如此雅稚清润?难道除了适才那怪人之外,倘有别人在此屋之内么?可是怎的又自称老朽呢?”
江青正想到这里,一声“吱呀”的启门声响起自那黑沉沉的石屋内,随即宛若幽灵般行出一身材瘦长,蓬头垢面的老人来。
这老人颈项上生有一个拳大的肉瘤,衬着他那平板木讷的面孔,令人看来,有着一丝寒森森的感觉。
这正是那幕石室练功的怪人。
江青怔怔的瞪视着眼前这怪人,心中忖道:“凭他这付使人望而生栗的长像,难道那适才说话之人就是这老人不成?”
他望着此刻已披上一件黄色长衫的怪异老人的举止,一动也不动,实则,江青早已暗中戒备了。
这时,黄衫老者又清雅的一笑,以他那奇特的稚嫩嗓音道:“瞧各位的穿着打扮,亦好似道上朋友,老朽虽然早已退出江湖,不问世事,但却甚喜与各位同道多做盘桓……”
江青不由暗暗摇头,想道:“料不到适才说话之人,果然是这位怪异的老人,只瞧他这付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言谈之间,竟是这种腔调……”
天星麻姑钱素亦暗自嘀咕道:“这老家伙好生奇怪,就凭这付德性,说话之声却不似破锣一般,反倒像个会发哆的小妖精……各人正愕然凝视着这黄衫老人,他已笑呵呵的又向前走近几步。虽说他是在笑,可是那平板的面孔上,却找不到一丝笑意,仅只是喉头里咯咯作响而已。江青不自觉的构身拦在三人身前,他抱拳施一礼道:“在下江青与挚友三人,因事赶路而错过宿头……”
他还未将话说完,那黄衫老人却清冷的一笑,接道:“于是便看到了老朽的这间陋屋,想要借宿一宵是么?”
这老人语音虽然稚嫩,但说话之中,却有看一丝极为令人不安的阴沉意味。
江青暗中调匀了体内的真气,朗声笑道:“是的,只是不知老丈是否肯行个方便?”
黄衫老人以手抚颔,双眸却在有意无意间向云山孤雁夏惠一扫。
虽然,他只是平淡而不经意的一瞥,但机警敏感的江青,已可自他那一瞥的目光中,多少发现了一些邪恶的意味。
自然,因为江青是有心人,才能略为察觉,若是换了别人,定然不会注意到的。
黄衫老人含有深意的向四人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老朽欢迎之至,只恐蜗居简陋,有辱列位金玉之体呢?”
这时,一旁的天星麻姑钱素忽然开口道:“这位老丈,贵台府如何称呼,可否见示?”
黄衫老者向天星麻姑微微一瞥,平板的面孔上,起了一阵轻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颤动,他缓缓说道:“四十年前,在烟沙晦迷的甘凉,道上朋友都称我为瘤龙,二十年前,中土武林却让我这条瘤龙栽在衡山之麓……”
黄衫老人此言一出,天星麻姑已自惊叫道:“呵!你就是四十年前,名震甘凉的瘤龙银玉屏?”
这时,怪老人呵呵的大笑起来,他那木讷的面孔上,此时方始显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接看大声道:“料不到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尚有记得老朽贱名的,只是,老朽要请教这位姑娘芳名!属于中原武林何派?”
天星麻姑心中略一犹豫,尖声答道:“我叫钱素,人称天星麻姑,千梅派掌门流星手孟芎便是我授业恩师。”
天星麻姑这还是第一次将她的身家来历说出,江青心中一震,回眸向钱素望去。
他早日亦曾闻及那“千梅门”一派之名,这千梅门乃开派于陜省自梅山,在当地势力极大,是个介于正邪之间的武林帮派。
这时,瘤龙银玉屏却仰起头来,像是向乌沉沉的天空寻思看,面上神色也在急速的变幻着,忽而,他又清雅的一笑道:“千梅门中,是否有位叫烈胆储翼的人?”
天星麻姑面容一整,肃然道:“那是我大师伯!”
瘤龙银玉屏闻言之下,面色却突然转成严峻,使他那原来便十分平板的面孔上,更寻找不出一丝生人气息,他嘴唇嗡动,冷冷地说道:“二十年前,衡山一战,储翼这老杀才亦曾参与,借着人多势众,欺辱于我……呵呵,皇天有眼,竟将他的后人送上门来……”
天星麻姑对师门这一段昔日的恩怨,根本就讳莫如深,那时,她尚不过是个三四岁的一稚龄童子而已但是,这瘤龙银玉屏昔日的威名虽大,钱素却也不容许他如此当面诋毁本门师伯,她尖叱一声,叫道“银老鬼,你是想死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银玉屏嘿然冷笑,皮肉不动的道:“今日真不知是你死,还是我死?哼哼!只怕目下再也不曾有那些以众欺寡的狗才来助你了!”
天星麻姑钱素不由面色全变,正待跃身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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