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原礼,原礼是字,名讳思恭。其父戴士尧本是一方名医,从小督导他读书,家学深厚。后来他跟父亲、弟弟一起拜朱丹溪为师,从学二十余年,尽得朱丹溪真传,是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御医,一度出任太医院院使,被誉为“国朝之圣医”。
他所写的医书,当然也是国朝医生们的必读经典。
朱嘉德却对戴原礼讲说“附子”的内容毫无印象,想来只能是自己年迈健忘,不记得了。
葛再兴在一旁听了,也是苦思冥想,却半分都想不起来,甚至怀疑徐小乐是否记错了。
徐小乐见两人脸上表情很是玩味,直言道:“你们不会不记得了吧?”他当即报出了《证治要诀》里关于附子的卷号章节,就好像有本书摊开放在他面前一样——当然,别人都看不见。
朱嘉德看了一眼徒弟,不满道:“我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这个年纪都记不住,显然是平日懈怠功课,温习不足。”
葛再兴只好捏着鼻子认错,暗道:除了几部元典,谁会背得这般细致?
徐小乐也语重心长对葛再兴道:“是极是极,师兄说得极是。葛师侄,书还是要背的,做医生哪能不背书?你看,要是我不在,你不就露怯了么?”
葛再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对徐小乐的“拳拳关爱之心”实在无福消受,暗道:这比唇刀舌剑嘲讽我还要难过,你还是记恨我算了!
徐小乐关爱了师侄之后,回过头继续解释道:“我用附子,是有引阳归下的用意。附子性走而不能守,它往哪儿走呢?正是往下元走。这不是正好用来应对戴阳之症么?只要阳气归于下元,下元虚惫自然就好了。又有葱白直接透表以散外邪,这样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朱嘉德凝眉想了想,道:“我也是想先引阳归下,然后透表驱邪。师弟一步到位,我却要走两步,的确比我高明。”
葛再兴见师父也认同了徐小乐的方子,在师父身后幽幽道:“只是小师叔的方子太偏僻了,不知效果如何。”
徐小乐瞪了他一眼,道:“又来了?还不服是不是?”
葛再兴道:“师侄绝无质疑的意思,只是这方子……”
“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小’了!”徐小乐怒道:“刚才还像模像样地服了我,转眼就要造反,你这是诈降啊!”
葛再兴还要分辩,道:“不是,我……”
“闭嘴!”徐小乐怒道。
葛再兴只好垂头侍立一旁,躲在朱嘉德身后,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徐小乐一飙,其他人就很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两人称呼上可以得知,徐小乐年小辈高。教训“晚辈”本也天经地义,不过这种反差还是叫人有些难以接受,就算自己儿子也不能不给面子呀。
当然,在平可佳眼里,徐小乐的形象更高大了:小乐真是威武霸气!
朱嘉德清了清喉咙,道:“这个方子的确有些偏僻啊。”
徐小乐不以为然道:“偏僻怕什么?能治病就行啦。”
朱嘉德一头冷汗:偏僻就是缺乏实证,汤药灌下去容易,出事就麻烦了。
顾黄氏一看,连忙劝道:“二位,且听我一言。”
她道:“家父已然是望八之年,既然二位都认为家父病重,那更不敢孟浪了。我以为,还是取朱老先生的方子,不是信不过小徐大夫,只是想求个稳妥,可好么?”
徐小乐并不是看不上朱嘉德的方子,只是觉得那方子太慢。照朱嘉德的方子,恐怕要调理到十天以上才能好。而他所追求的则是像朱丹溪那样,一剂见效,战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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