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母亲头上的簪子乃吾外祖母去世时留与母亲,我母亲为孩童时,便已日日戴在头上,望大人开恩,莫要夺了去。况且这不过是只普通白玉簪子,并不值多少钱,不如我把我的新衣献给刘大人抵簪子,可好?”
金刺神色微怔,她孩童时,便日日戴着这只簪子?孩童时的她,会是个什么模样呢?也如她的女儿一般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吗?
不等刘祁咧嘴说话,金刺已沉声道:“走吧,下一家!”
刚出林府大门,刘祁便慌忙追上金刺谄媚:“副史大人,这林大人不过是个太医,可能家中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物什!”
“哦?太医?”
“是啊,林大人纵使医术高明,也不过是个太医局的医令而已,并不是什么显赫的官宦人家,且沈夫人嫁入将军府后,却为生计开堂坐诊,这在汴京人尽皆知,还望副史大人莫要因此迁怒林府啊!”
金刺蹙眉微微点头:“沈夫人?”
刘祁惊觉于金刺的关注点,微愣,而后答道:“沈夫人便是林大人独女,名唤林如月,夫婿乃将军府里的沈二公子,喏,就斜对面的将军府!!”
“她开堂坐诊?为何不入太医院?医术不好?”
“副史大人此言差矣,沈夫人医术了得,在女子之中,实乃闻所未闻。城里的官宦人家都爱请沈夫人进府治病的。只是大晏朝女子,多习宅中庶务,不抛头露面。”
“我朝女子也从无进太医院先例,即便沈夫人开堂坐诊,也是林大人向陛下求来的恩情呀!为此,沈夫人及将军府已是受了颇多非议!”
“别看沈夫人刚才对下官说话不客气,但其实沈夫人是个好人!遇穷苦人家就诊,大多只象征性收取少量诊金,或是不收诊金,她还曾救过下官的命!”
“哦?即是如此,她的夫君竟能容她?将军府能容她?”
“…”
“………”
凡金刺所问,刘祁皆据实情回答,只是其言语间,不免稍带个人情感偏向。刘祁诧异,莫非这夷人对林家有非分之想?然此世风日下,连皇帝亦无力管辖,他一个尚书又能如何?只得由他吧!
又一轮搜刮后,距那天文数字仍相距甚遥。
完颜烈盛怒,遂下令士兵进城抢夺粮食布匹,登记造册,以抵金银。
年关将至,汴京城内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家家户户紧闭大门。
事态逐渐失控,夷人最初掠夺钱财,慢慢开始掠夺女子以抵扣金银,大晏的天子竟也再次默认了这样的行为。
顷刻间,汴京沦为人间炼狱。
腊月二十九。
林时招来府里为数不多的下人一起用早膳,众人瞧着桌上的几盘馒头,相顾无言。
林府内已被搜刮得空空如也,不知道明天吃什么?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
饭毕,林如月牵着沈婉跟上流风:“流风,你的伤已然大好,且想法子离开吧!”
“局势愈发混乱,我们皆成累赘,你武艺高强,或可独自离去,我实不宜再拖累于你!”
流风剑眉星目,正色道:“夫人,我怎可能丢下你和姑娘独自潜逃?……”
话还没说完,外院响起了夷人的淫笑声和秋菊的惊叫声:
“府里就我一个女人,内院没人了!”
“姑娘,快藏起来,夷人来了……”
藏?藏到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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