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心里想叹气,穿着这般贵重的衣裳下厨,着实奢侈,不过,既决定了要穿各样衣饰给丈夫看,又要天天下厨给他做饭,也就只能这样了,阿弥陀佛,糟蹋了就糟蹋了吧,总得先把丈夫的心病治好才成的。
服侍着雅尔哈齐穿了青绮绫的长袍,看着同样光鲜的丈夫,玉儿调皮道:“有福同享,咱穿同样质地的情侣装。”
雅尔哈齐含笑伴着妻子走到厨房门口,坐在厨房门外昨日着人摆放好的椅上,拿起一块儿木料,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拿起木料雕了一刀,看几眼妻子,又雕一刀,等到玉儿一个时辰后打厨房里出来时,便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自己站在丈夫手里。她昨儿已惊奇过一回了,不过,此时再看,仍然忍不住赞道:“你有这手艺,我再不用愁的。”
雅尔哈齐轻哂:“放心,你夫君我不会沦落到靠卖木雕为生的地步的,凭爷的本事,还能养不活你这样从不挑拣的?”
玉儿接过丈夫手里的木雕,看一眼木雕的脸,“昨儿儿女们说你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怎么还雕成这样?”
雅尔哈齐伸个懒腰:“媳妇儿,你什么时候把真面目给那帮不孝子看看,看他们还敢不信老子的话。”
玉儿挑眉:“真的给他们看?”
雅尔哈齐看看木雕又看看妻子,犹疑道:“要不,就算了?我怕看过不掩神采的你后,剩下的四个小子找媳妇儿不好找。”
玉儿笑道:“那就别说什么这木雕美人儿还不足我的百分之一这样的话,便是让儿子们认定你过度美化我也无妨不是。”
雅尔哈齐想了想,有些不甘道:“等他们都成亲了,你再给他们看。到时,看他们还敢取笑我这个阿玛。”
看一眼木雕,再看一眼妻子,雅尔哈齐叹道:“活色生香,灵气逼人,哪是这块木头能表现出万一的,你还夸我雕得好,是安慰我还是寒碜我?”
玉儿抿嘴一笑,把木雕美人收入空间:“你每天雕一个,我都收起来,将来咱们老了,就拿出来看。”
雅尔哈齐点头:“好,收起来。便是雕得不好,也是为夫的心意不是。”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去了前厅,没等多久,儿子们便都回来了,
弘普的妻子那拉氏有些不安地陪侍在侧,今儿婆婆又下厨了,却不让她帮忙,说她管着家,事儿多,就不给她再添别的事儿了,昨天她跟丈夫说了婆婆的意思,丈夫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说不用放在心上,可是,这做儿媳妇的吃着婆婆做的饭,这怎么吃得安生?别人家都是媳妇儿给公婆做饭的呀!
弘普领着弟弟们给阿玛额娘请完安,弘吉弘宝还未出声,弘英已嚷上了:“额娘,饿了。
玉儿摇头,“行了,中午也没见你少吃,这一回家就闹吃的,普儿媳妇,让厨房的把晚膳都呈上来吧。”
“是。”端庄秀丽的那拉氏也不使唤人,自己亲自去厨房领着人上菜,婆婆忙了好一阵儿做好饭,她跑这几步路总是该的。
等着那拉氏替他们夫妻布上几筷菜,玉儿笑道:“你不用服侍我们了,去看着普儿吧。”
那拉氏知道婆婆要亲自服侍公公,便退到了丈夫身旁,服侍丈夫和几个小叔用饭。
弘普坐得稳稳地,由着妻子站在一旁替自己与弟弟们布菜,额娘昨天跟他说让那拉氏一起用饭,只是,他却并不赞同,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如额娘那般心灵始终纯净的,得陇望蜀,那是人的本性,他不能让那拉氏形成错误的观念,认为享用额娘做的饭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额娘坚持,他们兄弟也确实舍不得,他甚至觉得额娘只要做阿玛一个人的饭就好的。
那拉氏是他的妻子没错,只是,她也是额娘的儿媳妇,额娘辛辛苦苦生养他们兄弟,就该享儿孙福,他没打算纳妾,但,如果那拉氏连这样宽厚的阿玛额娘也服侍不好,他便只能再纳懂事的女人回来了。
看看丈夫没什么表情的脸,那拉氏咬了咬牙,明天,明天一定要跟婆婆一起下厨,当年,婆婆又要管家又要服侍公公,又要教养儿女,还要奶着两个小叔,这么多的事儿都做好了,没道理自己只管完家连下厨也做不了的。婆婆说以后公公的衣裳都由她亲自做,又说会替丈夫小叔们每季各做两套衣裳,还要天天下厨做三顿饭……那拉氏打婚后,第一次感觉到沉重的压力,有这样的婆婆,做儿媳妇的怎么做,才能不让其专美于前?
那拉氏第一次觉得祖母的话不对,苛刻的婆婆其实没那么难对付,像自己这样什么事儿都会做又事事都做得好的婆婆才最难讨好,偏她还说不出一点埋怨来,因为婆婆脾气性情都很和善,待她又慈爱,一点不挑剔,可她就是觉得心里发苦,因为婆婆并不需要她,可她日日都记得指婚前丈夫说的话,他娶的妻子一定要孝顺,首要一条便是要服侍得他额娘满意。可现在,婆婆什么也不让她做,她怎么让婆婆满意?
玉儿是不知道那拉氏的心思的,她婚前服侍祖父母父母,关照哥哥嫂子侄儿侄女,婚后服侍公婆丈夫,出庄亲王府后则只需服侍丈夫养育儿女,她还真没有让人替她把所有事儿都接过手去的意识;再说,自家男人是什么德性,她还能不知道,把他的事儿交给别人,他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这十年因为自己昏睡不醒,他只能使唤太监丫头凑合,委屈着过了;可等自己醒了,他立马把服侍的绿樱和绿柳撵走了,还说若自己要奴才,就再找两个机灵的就成,反正镶红旗下的包衣下人要多少有多少,不知道多少人求着盼着想要来郡王府当差呢。
因为她所有的嫁妆都是女儿管着,女儿成婚后则都交给了大儿子,她现在也不需要操心,倒觉轻省了许多,有着两个十五六岁的绿菊绿鬃帮她管着衣物首饰也就成了,哪还需再找人。只是,想着高嬷嬷林嬷嬷也上了年纪了,该让她们享享福了,玉儿便想着把陪嫁过来都已嫁了的第一代四绿提上来顶上高嬷嬷林嬷嬷的缺。不过,先不急,她刚醒几天,再观察观察再说,毕竟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她们心性是否一如当初。
第二日,雅尔哈齐领着媳妇回了伊拉哩家,儿女们也都一个不落地陪着,十年来,忠勇郡王府首次阖府去岳家探亲。
伊拉哩家的人除了老太爷老夫人全员出动,在府外迎接郡王车驾。
雅尔哈齐听着一家子老小喊着“给郡王爷郡王福晋请安”的话,赶紧趋身扶住阿山,玉儿则扶住了瓜尔佳氏。
雅尔哈齐看着固执着要行礼的老丈人,心里颇为无奈,他要敢受了老丈人的礼,他媳妇儿晚上就敢把他踢到炕下去。
古稀之年的阿山被雅尔哈齐扶住,那礼愣是没拜下去,没暗算到这个抢了他女儿的臭小子,阿山心里不免有些不甘,哼了一声,挺直了腰。这小子,这些年做得还不错,今儿就饶了他吧,这十年时间也算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再说不出不好来的。必竟,这世上,他还从没听说过有为妻子守身十年不碰别的女人的男人呢,不说别人,便是他阿山自己自认也是绝对做不到女婿这个地步的,若非这消息是自家大外孙亲口说的,再怎么他都不信的。
老太爷老夫人都是九十多的人了,按说,本应老眼昏花的了,不过,阿尔济老俩口的模样,和寻常六十左右的老人差不多,兴许,精神还更矍铄些。当初,玉儿给祖父母服下的延寿丸延的可不只是几十年寿命,这延寿丸最大的功用,便是延缓了人体的衰老,因此,九十多岁的老太爷老夫人,脸色依旧红润,神智仍然清明。
抱着睡了十年才醒过来的孙女儿,老太太嚎了几嗓子,不过,玉儿见着,老太太倒并未见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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