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年李绩送给他的,平常看着还好,可一旦发起性子却是非同小可,上回撂蹶子踢倒了屈突仲翔的马就是如此。虽说骑乘多年已经有了感情,但是,照他现在的个头再窜下去,乘风迟早是不够使的。
如果不是武后指名说好了是西域刚刚进贡的十二匹健马,此时李贤必定已经挑花了眼睛。原因很简单,御苑实在是太大,其中的马实在是太多了!他老爹自从登基之后就开始大修蓬莱宫,御苑里头除了马厩,甚至还有狩猎场!
御苑中各厩养马的官儿大多是内侍,而由于各厩的马匹也有品级。所以这些内侍上上下下各有不同地官阶。此时陪侍在李贤身边的则是一个中年内侍,谈到马经便滔滔不绝,而李贤正好对这些大感兴趣,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
即使是他挑中了,这马也不可能带回武德殿去,除非他开府建宅,否则这马只有养在御苑。不过他生来爱马,虽不用他照顾。但还是很感兴趣。来来回回两遍看下来,他便相中了一匹毛色呈亮棕黄色的马,在面前站了一会之后,他指着那马问道:“这匹如何?”
“沛王殿下,实话不瞒您说,此番进贡来的良马全都是上上之选。真要说那匹最好,小人也很难说得上来。这匹毛色不错,口齿也正好,殿下他日身量高了正好使用。”那内侍上前去在马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即转头笑道,“它还真是走运!”
想到今日约好了李敬业等人出城游玩,李贤遂命人将那匹马牵了出来,上去骑着跑了两圈,他不由感到很满意。显然,这是事先经过严格驯化的。骑上去非但没有任何认生,跑了没多久就看出了速度。比他当初那匹坐骑更胜一筹。如今他可不比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烈马……要是战场上被烈马摔了跟斗。那就有得苦吃了!
真正的好马,全都不会妨主,外加忠心耿耿!
带着几个随从骑马自北门出了皇宫,他便风驰电掣地来到了李宅,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早就候在了那里。看到他这匹新坐骑,三人少不得啧啧称羡。而一群人汇合后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在门口被人堵住了。
门口不是堵着一个人,而是一群男男女女。领头的正是屈突申若。只见这位今天一身男装打扮,如云地青丝照着男子式样高高束起。手中还拿着一根马鞭,正在那儿似笑非笑地朝众人看。在她旁边,除了那群娘子军成员之外,赫然是屈突仲翔等满脸苦色的恶少们。
李贤本能地感到情形不对,当下便硬着头皮问道:“申若姐,你这是……”
“愿赌服输,他们上回输了,虽说你网开一面,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赖帐!”屈突申若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话,随后用威严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今天沛王殿下要出游,你们全都给我打起精神,跟班也得有个跟班的样子!”
“是!”
李贤听那声音虽然整齐洪亮,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有气无力的味道,不禁在心中苦笑了起来。要说这屈突仲翔还真够倒霉的,有这么一个强势地姐姐,日子能好过么?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只见屈突申若笑嘻嘻地上前,在离着他身前两步远处停了下来,他甚至能够闻到对方身上那股馥郁的香气。
“贺兰如今守孝,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所以她既然求了我,我当然得帮她这个忙!”屈突申若说着便促狭地一笑,“今天除了他们当你的跟班之外,我们姐妹也正好要出游,便和你们一起同行了!”
想到昨日去见贺兰烟时,小丫头露出的那股子委屈,李贤不禁在心中苦叹连连。就算他不能带她一起出去踏青出游,她也不必玩这一招吧?带上这么一大群人出城,他又不是找人去打架的!算了,这好歹都是美女,就算看了养眼也好!
长安各城门每日里都有众多人进出,军士也没少见过豪门贵女出游的场面,但是看到远远呼啸而来的这一帮子,眼尖的军士立刻命令进城的人暂避。屈突仲翔那是长安一霸,每每出行都是吆五喝六大帮随从,只要是守城的就没有不认识地。然而,后头那群娘子军就更加不同凡响了,但凡是长安城的百姓,哪个不曾看到这些女人招摇过市?
出了城,李贤便开始渐渐放开了马速,迎面而来地春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脖子衣袖,带来一种别样的触感。踏青踏青,不是骑马,哪里能够体会那踏青地乐趣?
因此,到了地头跳下马时,他想起了那个赫赫有名的故事,不禁感慨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踏花归去马蹄香!”
话音刚落,屈突申若便抚掌笑道:“好一个踏花归去马蹄香,怪不得六郎你能够在饮宴上技压群雄,让陛下赐了你葡萄美酒!再加上上次那首红豆诗,再这么下去,那些朝廷中自命不凡的诗赋大家可都得退休致仕了!”
看到李敬业和程伯虎全都拿眼睛瞪他,李贤便没好气地回瞪了过去。看着一堆随从已经开始忙忙碌碌地铺开了各式家什,他不禁感到分外愉快。
春光正好,呼朋唤友踏青去,可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第九十八章 不打仗的人废话最多
谓的踏青自然少不得游戏,几轮投壶过后,一群人全尽兴,而这个时候,屈突申若便命人竖起了靶子,自己则从随从的马褡裢中取出了弓箭,兴致勃勃地提议比射箭。李贤虽然心中一动,但是一瞥见同样跃跃欲试的薛丁山,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开玩笑,放着一个神箭手在这里,他就是本事再大,也不过争夺一个第二名,干嘛非得耗费这种力气?若是表现杰出倒也罢了,若是马失前蹄,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岂不是丢脸?话说回来,西征将领的处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下来,否则他就可以直接上薛家向薛仁贵请教箭术了,不用成天死磨薛丁山!
在屈突申若的力邀之下,李贤愣是推说自己箭术不精,然后就笑吟吟地把薛丁山推出去比试。薛丁山原本还不肯上场,结果毕竟年少经不起几个女人三言两语的撩拨,脑袋一热便加入了比试的行列。最后计有男女各三人,李敬业和程伯虎全都缩在了后头。
“六郎,爷爷不是说你箭术大有长进么,你怎么不上去试试,也好挫挫屈突申若的锐气!”
看到李敬业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李贤不禁没好气地瞪了过去:“有胆子你干吗不上,非得挑唆我?现在还来得及,要不要我和屈突申若说一声,把你和伯虎补上去?”
“这都是敬业胡说八道。和我什么关系?你走开,我有话和六郎说。”程伯虎气急败坏地把李敬业拍到了一边,然后抢了一个好位置。看了一会射箭,他忽然出言道:“话说李义府上回吃地亏不小,虽说没有真的受到处分,毕竟陛下是看过那封信了。六郎,我这两天眼皮直跳,总觉着有什么事似的。而且外头也有些不好的风声!”
程伯虎向来大大咧咧的人忽然说这个,李贤不觉有些奇怪。太平的日子没人不喜欢,他才懒得没事动脑筋和人勾心斗角,但是,李义府是什么人?这家伙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从没听过得罪他的人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一直都多着个心眼。
李敬业呲牙咧嘴地刚刚坐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轻蔑地冷哼一声:“这事情陛下和娘娘都已经知道了,他还能干什么?再说了,事情是王汉超和韩全办地,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李义府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奈何得了我们?”
这话便带上了几分倨傲,李贤听得一阵不舒服。其他的也就算了,李敬业唯有这一点最大的毛病。那就是眼高于顶。如今李绩还健在,李家当然是大唐数得着的富贵门庭。可是,一旦李绩不在。李家还能这么风光?想当初长孙无忌权倾朝野那会儿,可曾想到会一朝被人逼死,子孙流放岭南?
他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劝告收了回去,他和李敬业地交情铁不假,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李敬业太聪明,如果换成了程伯虎,他不介意用疾言厉色痛骂一顿。直肚肠有直肚肠的好处,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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