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王殿下,您现在可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正在见外臣呢。”
“外臣?”李贤心中一阵奇怪,随口问道,“难道不是外婆在里头?”
“殿下忘了,荣国夫人昨天就去道观祈福了。”阿芊抿嘴一笑,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娘娘正在见李义府李相爷。”
李义府!李贤心中一突,眼珠子一转便故作不解地问道:“母后平常在前朝不是常见李义府,怎么偏偏今天在自个宫里头召见?”
“还不是为了殿下你。”阿芊脱口而出道明了原委,随即似乎有些后悔,连忙提醒道,“殿下上回的孝心让娘娘很是高兴,再加上荣国夫人帮衬了几句,娘娘才决定提点一下李相爷。这都是奴婢无意中听到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闻听武后召见李义府是为了自己的事,李贤立刻留上了心,满口答应后便转身离开。这边离开了武后宫,那边他又从另一个少人问津的僻静处偷偷溜了回去,很快便进了一个小院子。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为前头煎茶送水的地方。觑着四周无人,他便窜入了茶房之内,笑嘻嘻地看着正在忙碌的两个人。
那两人忙着烧水,又要碾茶筛茶,一时竟谁都没有注意到屋子中多了一个人。足足过了许久,其中一人冷不丁一回头,这才看到了李贤,登时大吃一惊。
“沛……沛王殿下?”
这一声喊出来,另一个人立马也转身过来,两人慌忙下拜,还没完全跪下去就被李贤一手一个扯了起来:“这又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拜来拜去做什么!我刚从母后那里出来,里头有客我不便进去,你们可曾进去送过茶?”
他这位母后向来喜欢饮茶,只是这要求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眼前这易文易武两兄弟就是因为煎得一手好茶,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差。而李贤和这两位的缘分则更加久远,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正是他向李弘提及,由他那位太子哥哥推荐给武后的,说是引路人也不过分。
宫中无不透风的墙,再说李贤和李义府不和更不是秘密,所以,两兄弟面面相觑了一眼,弟弟易武便悄悄出去望风。这时,哥哥易文才低声道:“殿下,小人刚刚进去只停留了一小会,没听到娘娘说起有关殿下的事,倒是娘娘对李相爷说,凡事要懂得收敛,其他的话小人就没听见了。”
见李贤一怔,他连忙补充道:“那时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这些话除了李相爷,小人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厚赏了易文易武两兄弟,李贤便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宫里头。结恩施恩之后更得不时给点甜头,这是他从武后那里学到的,所以压根不担心两兄弟会泄露,除非他们是不要命了。
何谓收敛?
玩味着这两个字,李贤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李义府能够在朝廷嚣张跋扈,还不是靠的这家伙当初支持册立他母后的功劳?
只可惜这家伙一味的树敌不算,还招惹到他这个沛王头上了。他李贤别的本事也许不济,唯独这糊弄老妈的保命本事不得不精,他倒要看看李义府接下来是否会收敛。虽说这回武后只是点到为止,但如果有下次,胜败就很难说了!
李义府,立后那点恩情是不能帮你一辈子的!
第六十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准备了月余的移驾终于开始了。
洛阳到长安的距离并不远,但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的大队人马这么一开动,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沿途官民惊动无数不说,就连盗贼也是蠢蠢欲动。
仅仅是起行前两天,便有不少宫女内侍等丢了东西,李贤身边管钱的阿萝更是好一阵紧张,天天睡觉几乎都睁着眼睛,唯恐丢失了钱财。饶是如此,第三天她还是哭丧着脸前来回报,说是妆盒中的首饰被人偷走了几样。与此同时,蓉娘临睡前放在桌上的玉镯也不见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层出不穷的窃盗伎俩让李贤瞠目结舌之余,也同样让他恼火。然而,当他气冲冲地去找随行护卫的几个将军时,对方却一摊手,给出了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
“沛王殿下,并非我等不尽心,而是每次移驾,即使护卫再周到,总是免不了有小贼作祟。就算是陛下和娘娘身边,也发生过这样失落东西的小事。陛下和娘娘有言在先,只要不出大乱子,目前还是只能以严防为主,至于追查盗贼的事情,便须得由各地官府接手了。话说回来,这一次可是比上一次移驾好多了。”
上一次移驾……他总算想起来了,上一次移驾的时候,似乎他母后视若珍宝的一串珍珠项链差点丢了!
盛世之下盗贼横行,这都是什么世道!
“六郎你的意思是说,有小贼偷了你身边宫女的东西?”
程伯虎神色古怪地盯着李贤瞅个不停,最后意味深长地瞄了李敬业一眼:“敬业,看到没有,六郎堂堂皇子都丢了东西,你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不就是丢了一把普通的剑么,反正你家就算缺别的也不缺兵器,再换一把就得了!”
看到李敬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再听到程伯虎这么一说,李贤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极了。他还只是身边人丢了一点首饰之类的小玩意,这李敬业居然连宝剑都被人偷了,这也实在太夸张了吧?要是换作往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嘲笑打击的机会,但这回他却攒眉深思了起来,最后不禁问了一句。
“这年头的盗贼怎么如此猖獗?”
李敬业丢了随身兵器,此时心情不佳,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不丁哼了一声:“长安洛阳哪年不处死上百个小贼,可这杀鸡儆猴有个屁用?关中大片地方,盗贼没有万儿也有八千,每年还有不少流民当了盗贼,这队伍只有多没有少,不猖獗可能么?要是让我抓到那个该死的小贼,我非活剐了他不可!”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李贤心中直犯嘀咕,见程伯虎一脸无动于衷坐在旁边,心念一转便上去推了一把:“洛阳城里头你头面大,如今在外头能不能也想想办法?如今路上还没走到一半,要是再这么下去,指不定还会引来小贼光顾!”
程伯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地道:“这又不是洛阳,我哪来的那么多办法?”
“敬业的宝剑都丢了,你总不成想让自己的板斧也被人偷去当废铁卖了吧?”
李贤话音刚落,便看见程伯虎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心中顿时暗地偷笑,脸上却依旧一本正经:“那些随扈的军队办不到的事,要是我们能够办成了,到时候,你怎么都会名声大噪不是?以后人人提起程大少,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
程伯虎心底瓷实,但并不算笨,李贤的激将法他也察觉到了几分。只是程家人天性就是好冒险讲英雄主义,此时他豪气大发,自然免不了又拍起了胸脯。
“好,既然这样,我去想想办法!”他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李敬业和笑吟吟的李贤,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两个总得帮衬一下。还有,薛小子呢?这时候没来由还让他避嫌吧!”
由于薛仁贵以及西征大军的问题朝廷上直到现在还缠夹不清,因此薛讷至今还是身份不明,当然不像程伯虎和李敬业那样可以名正言顺地混在李贤身边。但一接到李贤的口信,他丝毫没有犹豫便立刻赶了过去。这些天混下来,他和李贤三人已经熟了,少了些拘束多了点义气,再加上薛柳氏乐见其成,自然不会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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