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瞥眼说话的中书舍人,拍了拍罗行洲的肩膀,“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怎么能关押审问,寒了人心呢?赶紧放了吧,这尊观音像也稳稳当当的请回家去,好好供奉着。”
罗行洲硬着头发应下。
圣人感慨地叹一声,“宋正字夫妻真是热心肠啊……午后叫宋正字来贞观殿,也来看看我为太子写的悼文如何,另外备下一些礼物送去宋家,我这个做父亲的得给人家的一片好意回个礼不是?”
自有人应下去办。
圣人笑了笑,挥挥手,“退朝吧。”
很快,早朝时颖王殿下收到一尊送子观音像的事如长了翅膀,从大殿传到皇城,再在东都城内传了个遍。
罗行洲走在去临华宫的路上,隐约觉得连路边洒扫的内侍都在偷偷议论自己生不出孩子。
他心中怒火熊熊,努力压制着自己狂暴嗜血的心,可越是压制,越是想杀人发泄,恨不得现在策马奔去龙栖山,炸了罗行川的棺材。
他到临华宫时,狠厉的视线一扫所有人,大步走进正殿。
“您前些天塞给我的女人到底是谁?!”
张贵妃病歪歪地躺在纱幔后的软榻上,听见儿子一进门就当头劈问,“腾”地一下坐起来,痛心道:“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事,让你碰那么卑贱的女人吗?闻昭宁害死了我的行沧,罗行川害死你的叡昕,都怪他们!要不是他们,我们何至于有这样的窘境?你怎么还不弄死闻昭宁,让我入主正阳宫?!”
罗行洲没心情扯这些,喝问道:“那个女人真是嘉王妃的妹妹,宋朴的妻子?”
“是,她前后两次生下的都是……”
“您和嘉王妃要害死我!”罗行洲不等张贵妃说完,急匆匆地出去。
张贵妃懵了会儿,怒道:“我全心全意为他好,他居然这般对我?!要是行沧还好好的活着,今年该有二十二岁……能让我抱上孙子了,何至于今日为他罗行洲如此劳心费力,还得不到一声好!”
她揪着衣襟,放声大哭,泪水滑过脸上暗红的抓痕,更触目惊心。
晚间,俞烨城仔细为晋海川披上长斗篷,系好系带。
现在白日里仍有些热,但日落西山后明显有了一些凉意,握着晋海川的手,能感觉到指尖微凉,他要细致入微的保护他。
他看眼外面,“今日甪里大夫又被什么事耽搁了吗?我叫人去打听打听,接他去海园好了。”
晋海川点点头,打哈欠,“要是太晚了,明天再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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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烨城横抱起他,“怎么感觉你还是睡不够的样子?”
“这叫养精蓄锐,好早日康复。”晋海川在他怀里扭动几下,“好不容易不用拐杖,只需要手杖了,让我自己多走两步吧。”
俞烨城道:“甪里大夫说不能操之过急,你好的比预期的快那么多,得多适应一阵子,不可大意……”
看他唠唠叨叨的样子,晋海川笑着靠在他肩头,“是是是,都听你的。”
两人正要出门,就见甪里大夫来了。
注意到晋海川的眼色,甪里大夫一挥手,“走,路上说。”
一行人上了马车,甪里大夫捧着水囊,猛灌两大口才说道:“前些天,张贵妃把嘉王妃的妹妹送给罗行洲,就是今日在大殿前送罗行洲送子观音像的那个宋正字的妻子。幸好这位宋正字聪明又有勇气,假装卖妻求荣,麻痹了看管他全家的人,跑出来买了一尊送子观音像,令龙颜大喜,赏赐他们夫妻。罗行洲怕生出意外,急忙叫我和嘉王妃护送她妹妹回宋家,说只是接去嘉王府调养几天。”
晋海川问道:“看管宋家的人都撤走了?”
甪里大夫道:“都走了,罗行洲不想和他们家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顾不上嘉王妃是他长辈,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呢。可是有什么用呢,送子观音像的事传得街知巷闻,背地里都在看笑话。”
“如此一来,罗行洲既不会帮嘉王府对付罗行湛,”晋海川握紧俞烨城的手,“还要头疼自己到了而立之年却无子女这件事被摆到了明面上,更与皇位无缘。”
“对他来说如钝刀子割肉,反复的痛不欲生。”俞烨城心底里觉得还不够,但包裹着手的温暖驱散了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望。
他倾身过去,额头贴着晋海川的额头,心间安宁极了。
“虽说罗行洲现在很可能无暇分心,但还是要小心他报复宋家。”他道,“我派人盯着,万一会有意外收获。”
晋海川刚“嗯”了声,就听甪里大夫用力咳嗽几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甪里大夫板着脸,阴森森的盯着他们,“我少收一成诊金,只要你俩不当着我的面亲亲热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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