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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爷爷之死（第1页）

祸不单行，柳志青的爷爷虽然很关心他，但是没有什么实力，没起到实际效果。一直以来，柳志青都跟爷爷积累了深厚的亲情。小时候，爷爷会抱着他，咬着他的耳朵叫“宝宝”，会接过柳志青的冰棍、零食吃起来，然后笑得像个孩子。

某一天，柳志青突然想给自己的父亲写信，讲述高中跟初中的区别，让父亲知道自己真的努力了，他写了三封，不过父亲好像并没有及时收到，柳志青一直以为没有顺利寄到，直到三年后，他才发现三封信在自己家柜子里，并没有打开阅读过的痕迹，柳志青心里再次泛起一丝悲凉，那是他跟脾气暴躁的父亲吐露心声的信件，是他经过思想斗争后才写出来的。高二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还看见父亲把他初中仅存的几张奖状当做废纸卖了——由于有几张奖状是被柳志青单独放的，所以逃过了被他扔掉的命运。看到这一幕，柳志青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我可是你儿子啊，别的家长都是珍藏这些东西，你当着我的面当废纸卖掉！”柳志青心里想道。

后来，在快进入高三的时候，柳志青已经意识到父亲态度对他学习影响的严重性，于是，在找不到任何解决犯法的情况下，他想给父亲写一张留言条，上面打算写上“我只剩一年了，你让我好好学习，不要再来管我的学习，你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学习，我一直都在读书，并且成绩很好，你就不要再来暴力干涉我的学业了，如果我高三还出问题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做你儿子的。”但是啊，这些文字终究没写出来，他不想对父亲说这些话，这些文字只能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旋转、发酵，造成的痛苦也是他自己承担。不能对父亲说狠话，也无法阻止学习上“门外汉”的暴力干涉，柳志青持续痛苦着。

爷爷病了，柳志青的父亲小时候吃过苦，最近又信仰了什么“天神”，以为一切都是天神的主意，就没有给爷爷及时看病，就算治疗，也是用一些简单的手段，完全无法根治。柳志青知道必须要马上治疗，但是他的父亲不断地说：“没有事情，你看，这不是很正常嘛，能吃能喝能睡，还能说话，他只是一点小问题，你们年轻人没吃过苦，不像我们以前，这点小问题，根本不叫问题。”“这跟以前现在有什么关系？这跟有没有吃过苦有什么关系？病就是病，有病就得治，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柳志青反驳道，然后便被他父亲狠狠打了一把掌。

慢慢地，爷爷病情恶化，柳父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借了很多钱给志青的爷爷治病，但是已经晚了，爷爷很快就去世了。柳父悲痛欲绝，不过仿佛又安心起来，他念叨道：“这都是天神的旨意，你的爷爷，是被天神叫走了。”柳志青万分愤怒、万分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年那次重大历史事件已经结束一百多年了，这种封建迷信思想还存在有的人心中，而这些极少数人里居然有自己的父亲，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爷爷死在封建迷信思想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震撼。

“一切都是命，一切都是命，一切都是命里面早就定好的，无法改变的。”柳父不打断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柳志青的反复重复着的绝望一样。后来，他逢人便“传授”“天命神授”思想，就像一个传教士一样，柳志青阻止多次无果，还被说“不懂事，不听长辈的话，太傻。”是啊，“不信封建迷信”反而是一种傻了？

但他能跟父亲反目成仇吗？他不能，毕竟他只有这一个父亲。

“我经历过的事情，别人根本没经历过。”后来，柳志青几次这样对别人说。那个时段，他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一个本应该度过愉快年华的高中生。

爷爷去世后，柳志青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加上一次次的打击，他的记忆力再次下降——二十分钟记不住一个单词，当然，他的记忆力早就在一年前就开始退化了。

有一次，柳

志青周末回到家，他是很喜欢看电视的，平时一周回来一次都会抢着看电视，现在他是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喜欢的电视节目，想继续看，却马上被柳父调台了，柳母说：“他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让他看吧。”柳父毫无征兆地怒声呵道：“他不会去其他家看吗？”

柳志青一个人默默走出去了，站在外面看着天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苦往心里咽，明明是一个成绩优秀的人，在学校被齐培桦侮辱，当“空气人”，现在成绩下降了，被以前天天炫耀他的父亲侮辱。母亲看到他呆傻的样子心急如焚，她看到电视广告里在讲述一款神奇的药品，可以增加记忆力，售价六千元，她无比激动地跑进柳志青的房间说：“志青，你快来看，电视里说有一种药品，能改善大脑什么什么结构，可以增强记忆力，妈妈给你买吧！”“不用，妈妈。”柳志青说。他知道，那个只是广告，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六千元对于当时的他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妈妈平时连买点高点都舍不得，在面对这个她自认为对孩子有用的药品时，居然如此的毫不犹疑，这样柳志青十分感动，突然，他又想起如此善良的母亲居然说过“不想活了”，心里顿时冒出一阵阵无名的酸楚，他的眼泪，就像酸醋一样浸润着自己的眼睛，慢慢流了下来，就像瀑布一样，他没有做声，没有人会听的。

第二天，柳志青从隔壁舅舅家醒来，那时已经早上十点了，他爷爷在下面大声叫他起床，柳父大声嘲讽道：“他这么优秀的人，哪里需要别人叫了起床呢？”柳志青天亮前就醒了，因为抑郁，导致一直在床上发呆，不肯起来，现在听到今天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难听的，他向行尸走肉一样慢慢爬了起来，他起来又倒下，起来又倒下……整个起床过程持续了四十分钟，然后慢吞吞地晃着下了楼。

有些恶劣的同学开始无休止地欺负柳志青，痛苦无比的柳志青只能跟父亲倾诉，他的爷爷听到后，非常担心他，说：“我陪你去学校，给你出头！”柳志青心想：“爷爷，你有心，但是没这个能力啊，您的关心我心领了，您不能去。”

柳父并不打算管，或许是他没有能力吧，他抽了一口烟，如同哲学家一样说：“人，只要道德品质高尚，不管多么弱小，都会得到别人尊重。”柳志青再次万分震惊，他没想到一个“并没有被别人尊重”的人，居然“原谅”了所有人，还叫另一个受尽屈辱的人做一个“道德品质高尚”的人，难道要原谅所有的恶魔吗？那么法律有什么作用呢？侵华日军会因为中国人“品德高尚”就深受感动而退兵吗？齐培桦会因为柳志青是一个特别有礼貌的人就对他温和以待吗？如此愚蠢而迂腐的言论，让柳志青陷入了新的震惊——震惊次数已经无从算起了，或许有几百次吧。

柳志青在高三时跟母亲说过：“我太痛苦了，不想活了。”他母亲流着眼泪说：“别这样，你是我的亲骨肉啊。”柳志青回到卧室，又留下了两行眼泪，“我要是没了，母亲也会没的，她一定会悲痛到神经失常，直至死去。”柳志青这样想到。这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想的，但是他抑制不住，他从一年半前开始——从齐培桦不断怀疑他、侮辱他、架空他、藐视它，说他不应该被“被生出来”开始，从他爸爸在他考了高分后骂他“有什么脸回来”开始，他就变了，他默默承受者来自家庭和学校的压力，他不得不想到这些。

爷爷去世了，他更加无心学习，每次想到爷爷慈祥的脸庞，想到爷爷童真的眼神，他就泪流满面，他失去了一个心灵寄托。

爷爷去世的前一天晚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柳志青说了一句朴实无华的话——志青，多穿点衣服，别冷着。

越是这样不加修饰的话，越是这样平常普通的话，越是折磨着柳志青悲痛的心灵，很多年后，每每想起这句话，又想到去世的爷爷，柳志青就陷

入了永无休止的悲痛！永无休止的悲痛！

晚风也开始变得悲凉，柳志青似乎无法听到同学们的言语声，只想到爷爷的身影；冰雪不再寒冷，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太阳也不再炎热，因为他每天都沉浸在无限的悲伤之中。

校门口的小巷子，有无数鲜花盛开，有无数人应走过，有无数阳光照国，有无数雨水浸过，这条小小的巷子，留下了柳志青高一最美好的回忆，那个时候，他还来这里逛街，跟同学欢声笑语，畅谈着未来的生活，享受着街边的美食……后来，他都忘却了，只剩下几点彩色的记忆，珍藏着一些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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