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如雪一怔,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赶紧将人交给了付远之。
他提枪别过身去,看远处天边飞鸟掠过,不知怎么,心底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太对劲。
马车即刻启程,临别之际,付远之向杭如雪一拱手:“多谢杭将军此番仗义相助,来日若有用到远之的地方,远之必当结草衔环,全力以赴。”
杭如雪骑在马上,长风拂面,依旧一身白袍银铠,淡淡道:“付公子客气了,剿匪驱敌,本乃吾辈之责,何须多言,倒是付公子的《平夷十诫》写得很好,此次顺利请旨剿匪,你无需谢任何人,谢自己便行了。”
付远之摆摆手:“不不,杭将军过谦了,没有你的《青州驻防退狄陈情书》,只怕也不能请下这剿匪的旨意。”
按照皇上原先的制衡之道,把山匪剿了,谁来牵制那凶悍的狄族人呢?付远之早在找杭如雪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与他在树林之中,详谈一番后,提出让他写下这样一份陈情书,制定布防图,让他的军队代替山匪,驻扎在青州,抵御狄族,护佑当地百姓。
如付远之所料,杭如雪欣然答允,这个耿直的少年将军,不喜京中党派之争,正愁着打了胜仗后,该如何推脱朝中各派的拉拢,请旨外调,远离皇城权力纷争。
付远之在这时候,等于拱手送上一个“名头”给他,他自然求之不得。
再加上,他本就一心只想杀贼退敌,护佑国土,驻防青州再乐意不过,可以说,付远之是将他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才在众多将军里选中了他。
但毕竟是玉面战神,大梁的一代将星,只驻守一个小小青州,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所以付远之让杭如雪在陈情书里写明,他会在前期布好防线,整编好军队,训练出得力的副将,待到半年至一年后,便可让副将接手,长期留在青州,抵御狄族,保护百姓,而他,随时候君王号令,可被召回领兵奔赴各处沙场,为国效力。
其实换句话说,这就只是把杭如雪留京受封,不打仗的那段空闲时间,挪到青州布防去了,如此一来,他既能做些实事,又能免去京中纷扰,两全其美。
这“陈情书”在付远之的润色下,丝路分明,显得情理并重,圣上自然没有不“放人”的理了。
这其中,付远之还活动了番,替出了全部粮饷的赵家谋了个职,让赵老爷的那位三公子,跟着押粮队一起出发,在军队里插了个校尉的位子,赵家上下欢欣不已,那三公子日后也争气,凭着一股机灵劲儿,爬上了副将之职,顺利留守青州,立下不少功绩,光耀门楣,让赵家在京中也大大长脸,这些却都是后话了。
总之,此番剿匪圆满结束,付远之带回了闻人隽,赵家送出了三公子,杭如雪也得偿所愿,远离皇城纷争。
各人均得其所,一件坏事被付远之掺和一番,硬是扭转乾坤,生生变成了好事,到了这时候,心高气傲的杭如雪才对这位相门公子刮目相看。
“付公子,你果然尽得先师风范,未辱郑氏门楣,这次多亏了你,多少能让我在这边陲之地清静一段时日,来日回京述职,我请你喝酒,你酒量几何?”
马上,杭如雪在这一路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阳光照在他的铠甲之上,整个人笼了一层微光,俊如天神,风姿夺目。
付远之也回之一笑,俊雅端方:“将军多少,我便多少,来日一聚,不醉不休。”
“好,说定了!”杭如雪一扬鞭,眸含笑意,带着两列亲兵掉头而去,奔入了风中,“驾!”
付远之目送他返回了青州城后,这才上了马车,坐到了闻人隽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阿隽,咱们回家了,眉姨一直在等着你呢。”
闻人隽颤了颤,听到母亲的名字才似回过神来般,对着付远之缓缓点了点头:“好,回家,回家见我娘……”
她似乎很疲倦,一路都心神恍惚,昏昏欲睡,让付远之很是担心,几次待人熟睡后,都悄悄将那道小小身影抱在膝头,以披风替她遮掩取暖,轻抚她一头柔软的长发。
“阿隽,世兄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
当马车终于抵达盛都城外时,闻人隽掀开车帘,望着城郊那一排随风摇曳的柳树,嘴里不知在数着些什么,忽然眼神一亮,扭头对车夫道:“停,停下来!”
下了车,闻人隽直奔第七棵歪脖子柳树,付远之紧随其后,略感奇怪,而闻人隽接下来的举动,才更让他一惊——
这个平素文雅端庄的世妹,居然毫不计形象,提裙蹲了下去,一双纤纤秀手径直往那泥土中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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