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刀对南宫渐雪不回应自己的说话并不在意。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神武军的阵式部署,不禁笑道:“人说神武侯习促易为当今名将,行军打仗有鬼神莫测之机,可据我看来却也一般。”
南宫渐雪不由望向沈园外的神武军,见神武军虽然初战失利,可阵容依然齐整鼎盛,战意反而比战前更为高昂,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开口问道:“何以见得?”
鹰刀微微一笑,道:“沈园就好比是一座孤城,神武军既然有强盛的绝对实力,再加上后援源源不断,只需将沈园围个水泻不通,根本用不着强攻,几天过后,蒙彩衣军断了食物来源,非要弃械投降不可。呵呵,我鹰刀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围而不攻’是对付孤城的最佳战略。可是铙看,神武军的全部军力大都集中在沈园南面正门前的平原地带,其余西、北、东三方几乎不设一兵一卒,摆明了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依然是强攻正门。”
南宫渐雪听了不由冷笑一声,道:“围而不攻?你以为现在是国与国之间的大型战争吗?如果对付这一个小小的庄园也要采取这种保守战略,我敢保证习促易三天之内便会被人上书朝廷弹颏他无能,然后迎接他的便是丢官回家种田的命运。不过也难怪,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你这个臭猴子是不可能明白的。”
鹰刀一听,觉得大有道理。他呵呵笑道:“真看不出来,琩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居然也懂得这些尔虞我诈的钩心斗角,倒让我要另眼相看了。”
南宫渐雪微微撇了撇嘴,不再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这是生活在高阀世家中最基本的常识,没有敏锐的政治触角,又怎么能在那么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很好的生存下去?可是,如果能够选择,自己宁愿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农家女孩,可以无忧无虑地呼吸着自由自在的空气……人人都羡慕世家子弟鲜衣怒马、养尊处优、处处高人一等的“幸福”生活,可是在这荣光的背后,世家子弟的艰辛之处,又岂是如鹰刀这种山野猴子可以体会得到的?
过了一会儿,鹰刀突然又道:“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虽然神武军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攻下沉园,集中优势兵力强攻大门或许是最佳策略,可是它完全放弃其余三个方向的防守,那不是让蒙彩衣军有逃跑的机会吗?”
南宫渐雪也是颇觉怪异,不过口中却道:“或许是习促易另有什么战术安排吧。自古以来的攻城战中,攻城的一方为了瓦解守城军的斗志,往往会故意放弃一个方向让守城军逃离,这样既不会遇到守城军舍命顽抗,也可以等攻下城池后再饺尾追击已失去斗志并溃散的敌人……习促易是不是这样打算的呢?”
鹰刀摇头道:“我看不像。如果是为了瓦解蒙彩衣军的斗志,习促易只需放开一个方向不守就可以了,何必要三个方向都放开呢?”
南宫渐雪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习促易看似是放开了三个方向,其实蒙彩衣军要想撤退,却只能选择东面突围。因为沈园北面是檀溪天险,选择从这个方向撤退既费时又费力,还不安全;而沈园西面却是神武军前来的方向,谁知神武军还有没有后援前来?从这个方向撤退等于自投罗网。所以,蒙彩衣军要么不退死守,要撤退必然是选择东方。”
鹰刀点头笑道:“听一说,果然大有道理。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定然选择从东面强攻沈园,放开南面平原地带让蒙彩衣军撤退。因为沈园东面是一片丘陵地带,不利于骑兵追击,而南面则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在这种地形上追击敌人可以将骑兵的高机动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包保没有一个人可以安全逃逸。呵呵,习促易这名将的能耐也不过尔尔,徒有虚名而已。”
看不出这毫不正经的臭猴子居然有举一反三的本事。南宫渐雪也觉得正如鹰刀所说,选择从东面强攻沈园的效果绝对要比从南面大门进攻沈园好的多。然而,事实的真相果然是因为习促易战术不当吗?只怕未必啊!
望着鹰刀那得意洋洋的姿态,南宫渐雪忍不住道:“我非常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请到习促易的神武军来围剿沈园的,能告诉我吗?”
美女垂询,鹰刀登时忘乎所以,连忙和盘托出杨四的盗旗之计。当他描述自己和习促易一路的追袭战时,自然添油加醋,将自己神勇机智的形象说得天花乱坠,却全然忘记了当时的狼狈不堪。
南宫渐雪极为聪明,一听之下,对习促易的真正心意登时了然于胸,知道习促易并不是什么战术不当,而是不欲受鹰刀利用,有意放蒙彩衣军一条生路。便笑道:“原来习促易并不是你请来而是被你们用计诓来的。你们的计策固然不错,可是未免太小瞧习促易了。习促易又不是傻子,既然知道你们是在利用他,他又怎会甘心受你们摆布?但他职责所在,又不能放手不管,只好作出全力围剿沈园的姿态,可是在实际操作时,却放开沈园东面让蒙彩衣军逃离。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被你们利用,场面上又交代得过去。呵呵,只可笑你这呆子还在这里得意洋洋……”
鹰刀张口结舌,大为沮丧,原本得意的心情立时坠到了谷底:“不……不会吧……”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底却早已明白事实必是如南宫渐雪所说。
南宫渐雪嘿嘿冷笑,并不答话。
鹰刀焦躁地在屋顶来回踱步,过不多久,心情便渐渐平复,终于将手里的帅旗运劲远远掷了出去,呵呵笑道:“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今夜我们算是白白辛苦一场了……”说毕,抬头举步便走。
鹰刀如此豁达洒脱的姿态令南宫渐雪颇为意外,本以为鹰刀就算不呼天抢地也要气发如狂,不料他居然拿得起放得下,仅仅一笑了之,这等宽广的胸襟倒着实让人佩服。
南宫渐雪不由脱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鹰刀回头一笑,道:“既然这里大局已定,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还站在这里喝风干什么?对了,南宫姑娘,反正长夜漫漫无可消遣,我们二人不如随意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互相之间增进增进感情如何?”
今夜一战且不论结果如何,过程倒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每有出人意表的事发生。但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真是有些不甘心啊!自己辛苦一夜,几遭杀身之祸也就罢了,最不好就是损兵折将,伤亡了数十位家族战士,这件事说什么也无法向家族内部交代。
南宫渐雪眼珠一转,目光流转妩媚异常:“要我陪你喝酒聊天不是不行,只是……”说到这里,她故意停嘴不说。
南宫渐雪这少见的妩媚之态登时让鹰刀有失魂落魄之感,虽然知道南宫渐雪接下来必然是挖一个大火坑要他往下跳,可是色欲熏心之下,哪里还能管这么多?
鹰刀嘻嘻一笑,跨前一步,伸手将南宫渐雪的小手握住,又揉又捏,提前索取一些利息,方才问道:“只是什么?但有所求,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南宫渐雪眉头微皱,几度想抽回自己的手,怎奈鹰刀这色鬼在有便宜可占的情况下,哪里肯轻易放手?
南宫渐雪无计可施,只得佯怒道:“追女孩子应该循序渐进才是,哪有像你这般张口就咬的?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你就来拉人家的手,你这样岂不吓坏了我?就算我心中是愿意的,可你也要稍稍照顾一下人家少女的矜持啊……我……我可是第一次被人拉手啊!”
鹰刀眨了眨眼楮,笑道:“我鹰刀是山野粗人,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中意一个女子一般都是第一次见面拉手,第二次见面亲亲小嘴儿,第三次见面就直接搂上chuang了。这一套路我已经轻车熟路,多年下来,虽然不能说是无往不利,却也简单有效,为我在江湖上博得一个‘浪子’之名。”
这当然是在胡说八道,只是因为鹰刀心中十分清楚明白南宫渐雪不过在施美人计,是以将计就计,先占一通便宜再说。至于南宫渐雪会不会被他吓到,鹰刀根本就无暇理会。这叫有所求,必有所失,南宫渐雪既然有求于己,早就应该有被自己占便宜的打算,呵呵。
可这番话听在南宫渐雪耳中,却不禁又羞又怒。这鹰刀哪里是什么风liu浪子?简直是流氓,人渣!对这种人施美人计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正中下怀。可是,考虑到心中大计,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这种感觉实在是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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