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淡淡去有些狠辣之意,在暗沉的宫殿里听来几乎有些粗粗的锋刃一样的厉,“不错。朕的确要忍。”他淡漠一哂:“可是朕要如何忍下去?”
我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强忍心住内心激荡的和愤恨,扬一扬脸,稳住自己的神色语调,轻声而坚定,“请皇上依照汝南王言追封玉厄夫人为太妃,迁葬入先帝妃陵。”
他颇震惊,手一堆不慎撞跌了手边的茶盏。只听得“哐啷”一声跌了个粉碎,他去只若未闻,翻手出来用力握着我的手臂道:“你也这样说?”我才要说话,已问得有内监在外试探着询问:“皇上――”
我立刻站起来扬声道:“没什么,失手失了个茶盏而已,等下再来收拾。”回头见他走近,忙急到:“皇上息怒。请皇上别过来,被碎瓷伤着可怎么好。”说着利索蹲下身把茶盏的瓷片拨开。
我跪于地上,目不转睛地平视他,逐字逐句清晰道:“请皇上追封玉厄夫人为贤太妃,加以封号,迁葬入先帝的妃陵。同时进封宫中各位太妃,加以尊号崇礼。尤其是岐山王生母钦仁太妃为淑太妃、平阳王养母庄和太妃为德太妃,与玉厄夫人并立。更要为太后崇以尊号,以显皇上孝义之情。”
语音甫落,玄凌脸上已露喜色,握着我手臂是力道却更重,拉了我起来欣喜道:“不错。他要为他生母追封,那么腾就以为太后祝祷祈求安康之名为每一位太妃都加以尊号,位分更要在他生母之上,如此前朝后宫皆无异议了。”
我笑吟吟接口道:“何止如此。这样不仅言官不会有议论,各位太妃与诸位王爷也会感沐皇上恩德,更加同心同力效忠于皇上了。”我想一想,又道:“只是六王的生母舒贵太妃已然出家,可要如何安置呢?若是单撇开了她不封,只怕六王面子上也不好看。”
玄凌不以为然,随手弹一弹衣袖道:“老六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含笑劝道:“六王虽然不会在意,只是有些小人会因此揣度以为皇上轻视六王,如此一来却不好了。本是该兄弟同心的时候,无心的事倒被人看作了有意,不如还请皇上也有心于六王吧。”
玄凌心情甚好,道:“这又有什么难办的,舒贵太妃已经出家,尊号是不宜再加了。朕就遥尊舒贵太妃为冲静元师吧。”
我微笑:“如此便再无不妥了。”
玄凌鼻中轻轻一哼,冷冷道:“如今要追封玉厄夫人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若将来平服汝南王,朕便立刻下旨效法昭宪太后之事,只与她太妃之号,灵位不许入太庙飨用香火祭祀,梓宫不得入皇院,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否则难消今日之恨!”
我听他如此打算,只是黯然。汝南王一意为母求荣,哪知道荣辱只是只手翻覆之间就可变化。一时之荣,招致的是以后无穷的屈辱啊。因而也不接口,只道:“只是尊崇太妃为后宫之事,理当禀告太后、知会皇后的。”
玄凌道:“这个是自然的。”
我轻声在他耳边道:“皇上,只消我们循序而进,自然只可以对他们了如指掌。臣妾兄长一事,臣妾略有些计较,请皇上权衡决断。”
我细细述说了一番,玄凌笑道:“如此甚好。你不愧是朕的‘解语花’,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我含笑道:“皇上为天下操劳,臣妾不懂朝政,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留心了。”
他笑得爽朗:“千里之行,积于跬步。你为朕考虑的小事焉知不是大事呢?”
天色昏暗,连最后一斜阳也已被月色替代,风静静的,带了玉兰花沁凉柔润的芬芳,徐徐吹在我鬓边。
我立起身,吹亮了火折子,一支一支把殿内的巨烛点亮。殿中用的是销金硬烛,每座烛台各点九枝,洋洋数百,无一点烟气和蜡油气味,便不会坏了殿中焚烧着的香料的纯郁香气。火焰一点点明亮起来,殿中亮堂如白昼。
我盈盈立在最近的烛台边,吹熄了火折子。心思冉冉转动,终于狠一狠心肠,再狠一狠,艰难屏息,声音沉静如冰下冷泉之水,冷静道:“请皇上再广施恩德,复慕蓉妃为华妃之位。”
玄凌一怔,原本的喜色刹然而收,走近我身畔道:“朕若复她之位,如何对得起你?更如何堵众人攸攸之口?”
心口僵了一僵,几乎就要忍不住变色――这样把慕蓉世兰放在一边,虽不宠幸,却依旧是锦衣玉食,如何又是对得起我?若是如此,我宁可复她妃位。这样的女子,一旦得意放松才会有过失可寻。更何况只有她复位,慕蓉一族才能真正放心。
这样想着,心里终究是酸楚而悲怆的,眼中澹然有了泪光。册封玉厄夫人为太妃于玄凌是勉强和为难。而复位华妃由我说出口,岂不更是为难与勉强?
忍耐,只有忍耐。如同绷紧的弦,才能让箭射得快、准、狠。方才劝慰玄凌的话,亦是劝慰我自己。
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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