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讨厌檀香,相反,容不尘身上的檀香,很清淡,这味道恰到好处,她并不反感。
她只是疑惑,既然他说了他并不喜欢香,那为何身上总会有这种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是檀香。
她见过的檀香,几乎都是寺庙,祠堂,或者人间仵作身上,鲜少有谁用檀香熏衣。
察觉到时予看自己,容不尘一边给她疗伤,一边回望。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不等他开口,时予就先问出了声:
“容不尘,你喜欢檀香吗?”
同样的问题,只是这次,她问的更准确一些。
听见她的疑问,容不尘罕见顿了顿,手上输出的功力也随之中断。
时予低头看了看她胸前的手,疑虑更深。
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沉默,她的心莫名就坠了坠,没有理由,但她确定以及肯定,容不尘他身上的这檀香,背后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算了,一时闻到你身上的檀香,好奇了些,毕竟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用劳什子熏香。”
不等容不尘回答,时予就同他拉开点距离,嘴巴不受控制地就说了这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似乎很怕他的回答还是百年前那个样子,没有任何修改。
那样的两个字,反倒叫现在的她,无所适从,毕竟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妖了。
她此时无比清楚,容不尘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答案,她心知肚明,她也知道,他有事瞒她。
活动活动身体,时予错开容不尘,往前走去。
“哎,怎么不见无渊啊?噬魂鞭打我那么多下,可辛苦他了,虽然我昏过去了,但迷糊见我也知道自己吞了他好些灵力来着,他怎么样了?”
仿佛是在掩饰些什么,时予脚下生风,说话的瞬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洞穴,只留下声音。
容不尘望着她远去,不太理解她的行为。
抬起一只衣袖,他鼻子凑过去,仔细嗅着上面的味道,果真有淡淡的檀香。
回头看了眼还是老样子的枯荷,他捏了捏袖角,转过了头,自然没有注意到,那枯荷根部亮了一下的绿光。
自嘲一笑,不辨悲喜的声音回荡在洞穴。
“又是一场徒劳吗?”
他的话音刚落,他背后的那半截枯荷,无风自动,晃了又晃,似乎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时予顺着路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开了一池的荷花亭。
这场景与她梦中几乎没有差别。
她走了过去,伸手掀开面前垂下的帘子,进入亭内。
亭内布置简单,一茶桌,几把椅子,一架古琴。
视线顺着来时的石径往前延伸,她忽然想到了上次来的时候,容不尘从这里走去。
那里是刚刚她待过的密室。
方才容不尘来的时候,他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而是她背后的那枯荷。
时予立在风口处,任凭狭道里的风卷起她衣角,裙摆飞扬间,她在想,那女子是谁,容不尘、无渊同她究竟有何干系?那女子说的“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其背后含义何在?
忽然间,时予心跳动得很快。
这些问题,她一个不知,却只觉得它们就像一张网,而她已经跳进了这个摸不着头脑的网里。
这些问题,前世一直到现在,都不是她所遇见过的。
她重回三百年前,为的不过容不尘,不过钟灵山而已,可是如今,她的直觉告诉她,往后的路,只会愈发古怪,愈发难走。
心忍不住揪了起来,耳边风声大了些。
她回头,风吹得有些大,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帘,容不尘站在路的尽头,与她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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