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轻点下颚示意他已知晓,莫蓉蓉乖巧的退了下去。
浩气盟。
莫雨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果当年,他能拉住毛毛,还会有今日的阵营鸿沟吗?当年一心只想拥有力量,却为何今时今日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权利,会与他站在这样的局面下?
他有想过强行从浩气盟带走穆玄英,把他好好保护起来,却也清楚明白不现实,毛毛不会跟他走。推己及人,他又怎舍得折断他的羽翼,将毛毛束缚在自己编制的牢笼里?
昆仑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里风雪呼啸,白雾迷离,遮挡行人视线,稍有行差踏错,即会招致性命之灾。
这般天气,一般极少有人出门,因害怕迷失在茫茫白雪地里。但熟知这一带地形,闭上眼也能走完整个昆仑的恶人谷弟子并非一般人。
恶人谷分了三队人马,分别以圣女、烟和莫雨为首,从三个方向包抄,杀浩气一个措手不及。莫雨对上的是摇光月弄痕。
攻防战场之上,莫雨一向自认所向披靡,凡他所过之处,敢拦他者寥寥。今日,照旧是他打头阵,带领恶人谷弟子全面进攻,因确实让摇光等人防不及防,是以形势全偏向莫雨这边。这战过后,料浩气盟短时间内无力应战,得修养上好些天。
朔风茫茫,卷起漫天风雪,银白纯洁里绽开朵朵殷红的花,妖冶得致命。伤在分水之下的人越来越多,莫雨杀得眼睛也红了。白雾那一边,目不能视的前方,又有人不要命往前冲来。莫雨那双堪比雪清冷,比风刺骨的眼睛里,丝毫不染色彩,冷漠得近乎无情。
来人愈近,莫雨不曾犹豫,又是一招分水拍出,未想对面竟能接下这注入凝雪气劲的杀招。若非他嘴角流出的血滴落到白雪里,莫雨还以为他那分水失了效。
一击未得,莫雨待再补一掌。此时双方的距离便已经相当近了,被雾气遮掩的视线清晰起来,一身蓝袍的青年驾着照夜白身姿挺拔,莫雨嘴唇微张,惊讶之下猛地收招,却还是来不及阻挡去势汹涌的气劲。
蓝衣青年硬接两招分水,“噗”的吐出大口鲜血,又浑不在意的以手背抹掉嘴角的红。“莫雨哥哥真是拼命啊,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爱惜身体,别那么一马当先成为众矢之的呢?”
莫雨差点没让他气死,到底谁不知轻重?但凡穆玄英吭点儿声,他的分水一定不会使出。毛毛即使内息不弱,但也必定伤及元气。
“你怎么在这里?”莫雨问他。
浩气盟的探子一点没探出穆玄英会来的风声,谢渊也根本没想让他上攻防。不然,莫雨不会心大到全无顾忌。思想一聚到他伤了毛毛这点上,莫雨便烦躁不已,他不怕血,不怕杀戮,不怕战争,但他极端的害怕对面那个人是穆玄英。当风雪后他的影子显现出来时,莫雨心跳都快停了。
“我怎么在这里?”似乎是感受不到莫雨的焦躁和懊悔,穆玄英端坐在马背上,神情几般变幻,似喜似悲,像要哭又轻声笑出来,最后作出天真的表情来,微微歪了头,“莫雨哥哥,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又在这里呢!你能告诉我吗?”
在莫雨的记忆里,幼时的毛毛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会这么看着他,像是只要来问,莫雨就能给出正确的答案,解答他所有的疑问。
回忆起旧日时光的莫雨却没能感觉到丝毫怀念,有的只是从心底里延伸出来的寒意。莫雨站立在雪地里,仰头望着穆玄英,定格在天真两个字的青年眼里,殊无暖意和疑惑,只有盛满的冰凉和麻木,还有很多很多莫雨看不懂的情绪。
“毛毛。”莫雨唤他,从见到穆玄英起就跳个不停的心脏,‘咚咚’响得愈加频繁,“你没事吧?”
“嘿,小雨哥哥,你真会说笑。”穆玄英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来,“我挨了你两下分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不对。哪里不对。
莫雨紧紧盯着穆玄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毫无生气的毛毛。
是。穆玄英在笑,与昔日一样的璀璨笑颜,外人看来没有哪里不同。
但莫雨是谁?天下间能与穆玄英做到亲密无间的哥哥。他们之间对彼此的了解,不下于自身。
仅仅一个照面,一个眼神,莫雨就能读懂穆玄英,但他今日却做不到了。
毛毛笑得很好看,眼角却不露分毫笑意,眸中更似一滩死水,波澜不惊。一旦靠近他,这种死气沉沉,不带生机的气息连见惯修罗炼狱的莫雨都害怕。
大凡是个大活人,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刻骨惊心的死气来?简直跟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将死之人差不多。
莫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倏地伸手握住穆玄英。暖的,莫雨松了口气,送出《空冥决》上内息,助其调理,一面道:“这件事我不与你争辩,不管原因,总归是我伤了你,你想要怎么还回来都随你。但毛毛,在此之前你能不能过告诉我。你怎么了?”
视线真正交汇的一刹那,莫雨才真正知道了何为铭肌镂骨,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穆玄英眼中滔天的恨意、挣扎、怨愤,像要从里面喷发出来将他燃烧殆尽。
这一眼大抵他将记上一辈子不敢忘,何时起开朗阳光的穆玄英竟会这般的怨气冲天?莫雨握他的手更紧,他从来不会放开他的毛毛不管。“可是谁欺了你,又或你在浩气盟遇上了不平事?你说给哥哥听,哥哥绝不放过他!”
恨穆玄英所恨,痛穆玄英所痛,怨穆玄英所怨。莫雨万分不情愿看见这样的毛毛,他要毛毛知道,有什么事情他这个做哥哥的绝对不会丢下弟弟一个人!
“毛毛,若真是浩气盟给了你委屈,你直管来我恶人谷。有我莫雨在一天,万没有谁敢为难于你。”莫雨的话铿锵有力。
“呵。”穆玄英又笑了笑,然后迅速收敛起所有好的不好的情绪。“我的哥哥呀,除了你谁还能让我又爱又恨到恨不能自我毁灭?”
穆玄英撂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甩开莫雨还在传送内息的手,策马直奔风雪远去。
青年的身影与地平线连成一线,渐渐远了,模糊了。莫雨咬牙抢过旁边莫杀的马:“等烟和米丽古丽信号,莫杀你看着办。”他说罢便调头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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