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风雷集中起司马赠送的侍女仆从,开始了临时集训——加入新瓷器、玻璃器的使用,摆放位置、顺序、仪态等,司马先生原本打下的家教不错,这些人很快便做的像模像样了,于是便一次次地排演,力求做到自然从容,美观大方。
然后便是叹息现在几年跋涉从人亡尽,什么都缺,连歌姬舞姬都没有。
诸生们面面相觑,暗暗感叹——这便是钟鸣鼎食之家啊,食要鼎器精洁,还必有丝竹钟磬之悦耳相随。这年头,能有完备的歌舞伎班子的,必是不得了的大贵族——寻常人养不起啊!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古时出征之前要祭礼,要歌舞,特殊的节日,要祭祀,还要歌舞。这歌舞,全部都掌握在最高统治者手中。所以君王表示对宠臣的欣赏,往往便是赏赐一小批歌舞伎和礼器,然后这位宠臣此后便可称为“钟鸣鼎食之家”,备受仰慕;所以春秋战国礼崩乐坏之时,大诸侯欣赏歌舞时,不够资格的全都要“急趋”以避。
说养不起,消耗的当然不只是些饮食。
据闻“仓颉造字而鬼神哭”,何也?这是人类脱鬼神掌控自己命运的开始!为什么最早出现的甲骨文?因为是人类人文初始,部落精神领袖的祭祀们与神沟通烧龟壳骨片形成的裂纹被记录收藏!文字就代表着神秘、天意。
家养歌舞姬,必有教习,精熟各种乐章舞蹈,知舞勺、舞象、舞大夏,通“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甚至能自编新曲新舞;然后歌舞伎也必粗通文墨识文断字,不说通以经典,起码能看懂乐谱吧(至于说不看乐谱便能学会演奏的天才……要知道古时大型歌舞都是好长的,半个小时都随便,可不是现在几分钟的流行歌曲,或者古典乐交响乐能比拟吧)
在这知识被少数人垄断的时代,找齐这些人,谈何容易!至于要找大猫小猫三两只……草台班子,放在家中自赏吧,不要拿出去。
然后是乐章,孔子原先是作有六经,《易》、《书》、《诗》、《礼》、《乐》、《春秋》,后乐经散失只存一章合于礼经,称为儒家五经。现存乐章多有不全且稀少,能自编乐又能被人认可的奇才何其少也!至于吕飞在泽旺那里的流行歌曲,只可在草原这里选那些深切生活的歌曲,其他的情啊爱的,在汉地不免是些粗俗的淫词小调,也不符合端庄古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欣赏标准。
且乐器不可自得,必有音律齐整,否则拿出来给人听出你都荒腔走板了,那就更丢人了。那么怎么齐整?还不得从那些大贵族世家中寻求——人家为什么要给你?
什么都要传承啊。
现在的限制放得很开了,多有二千石以上世家凑集歌舞伎,大多自娱自乐,或者招待极相熟朋友或者下属,宴请大贵族的话,一般是不敢拿出来的——怕丢人啊。
说起来,很多府上的乐舞歌姬都是不正规的。
诸生们自然不会放过旁听的机会,这本来就是他们追随的福利——急忙叫起侍女随从们来围观。
吕飞他们倒不是一味地讲排场,比傲慢……没办法,这时的风气和大环境便是以上临下。
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基础,只有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虚构的家族,把手中掌握的一点点资本利用到最大,要不然,凭什么让这些传延许久、多有族人仕官的世家大族敬服,凭什么压服向来只认拳头大小的粗蛮胡虏?
太阳渐渐落山,阿里部的人自得到命令便开始忙活,此时事前准备已经差不多了,而几个柴堆已经能够摞得老高。
不要以为普通牧民们便能经常可以放开肚子吃肉,这时代的生产力可没有后世那么达。因为食谱多样性的自然需求,虽然是逐水草迁移,在大致的确定地点还是会种一些粮食、调味品或者蔬菜,当然,草原上草可以长得很茂盛,但对粮食作物来说,就显得很贫瘠了,所以还有条途径,就是行商们的交换——以马匹牲畜皮革交换汉地的铁器粮食布匹食盐……当然,还少不了最不花本钱的买卖——劫掠。
普通牧民及奴隶平时便只是吃些牲畜身上不好部位的碎肉加上糙米或粗面粉,辅以盐巴和奶酪等做成的馕,即便现杀的牲畜,也只能分得些带些肉的碎肉骨头和下水罢了(当然,相比内地平民,他们的蛋白质脂肪摄入量还是远远出的),好的部分全被领、长老、勇士们分去。
而像今晚这样的篝火夜宴,也是少有,即便好东西一样要先奉上给尊贵的客人和上层贵族们,但普通族人少不得可以分上些好东西打打牙祭,可以被抽去表演什么的那就更好了,因此他们都像以前泽旺部族里一般,忙得兴高采烈。
天色渐黑,作为主人的阿里突已经带人来主持等候了,旁边还有忐忑不安满腹心事的楼拔来使。
阿里突斜睨一眼,嗤笑几声,和部族高层们有意无意地调笑着楼拔来众,当然,这不妨碍他们把楼拔部送来的礼物毫不客气地收下——顺便还能弥补今晚这样的消耗呐……
阿里部和楼拔部的人渐渐等的心焦,入夜好久了,吕飞他们还不出来,又不好催促。
吕飞这样,既是要摆架子,也是为计划中另一组人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
也不是很久,就听得悦耳的不规律的“叮叮”声响起,却是吕飞的侍女出场了。却是吕雯兴起搞的,像在车上放风铃一样在侍女们身上挂的各种形制的风铃,犹如环佩叮当。
其实吕飞他们出行犯了个错误,这几个男人们是没在意,可是君子六艺中“御”的五御却有要求“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其中“鸣和鸾””是车走动时,挂在车上的铃铛要响得谐调。这个错误无意中被吕雯补上了,所以后来出行时被诸生们深深赞叹符合大世家出行不离美音,合于古礼——因为这时讲究的家族也极少了。然后听到的吕飞等人就是深深地惭愧——即便几次三番体形要注意各种传统和礼节,还是免不得犯错,谁叫华夏文明就是如此的博大精深呢?
所以今晚的夜宴,既要讲排场又缺少歌舞姬为出场、宴饮增光助兴的情况下,索性让侍女们带齐吕雯整的装备——汉代侍女是拢起头离根很远才扎起头,看起来很蓬松地,而且没有头饰,所以吕雯就在侍女们头上弄了个蝴蝶型夹,像步摇似的,嵌有小铃铛,走动时即便侍女们再讲究行动自然无声,也免不得悦耳的叮当;然后是手腕的珠串;再接着是腰间。吕雯撒娇要求下,宠爱极的众人自是无所不允,而各种音质的要求不同,成老他们处理起来也是小菜一碟。
别家侍女们这么清素没有饰品,却是上层们何尝把这些下人们当人看了,贫乏的生产力让他们照顾自己还照顾不来呢!吕雯是一则同情,二则是好玩,觉得太单调了,却让侍女们极为感激。司马家及后来各家族的人看到这些侍女们,大是惊奇,却在被吕家种种言行震慑下,倒没对这些异于常情的表示讥讽,只是赞叹大家族果然非同寻常。
所以,当侍女仆人们流水般将设好的席案,层层叠叠摆好繁多的绘有精美图案的洁白精瓷盘碟、色彩沉郁在篝火反光下放着光芒的琉璃器皿,放好散着浓郁香气的酒坛,伴随着悦耳的各浑然天成的曲乐时,各各便被震地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皱起了鼻子,有的甚至身子都不自觉站了起来。
然后,在侍女仆人的肃手静待下,吕飞“光芒万丈”地从容登场了,诸生们昂挺胸随在后面,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
回过神来的两部人,更是恭谨地站起见了礼,吕飞坐下,淡笑:“不好意思,出来的匆忙,带的器具不习惯,还是命人回去取了来——待回时,回程我留一半也便够用了,余下的,阿里领若是不嫌弃,便送你了。”
嫌弃?怎么会嫌弃?!匈奴们哪个不是一个陶碗几百人用也无妨的!抢掠的东西,哪个不是二手货!阿里突的嘴都要笑的裂开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哪能会嫌弃!”
楼拔来人却是忘了心事,羡慕嫉妒恨地望着阿里突,心里挠挠的。然后猛然想起自己的使命,忙站起来:“大人,我族领已经把那个蠢货连同家人全部拿下,不敢自专,如何处理任凭大人,还请大人息怒,回时往我族稍移贵步。”连连躬身相拜。
这两部,都称上大人了,看来此行目标达成一部分震慑了,呵呵。
吕飞微一沉吟,笑:“这等小事也要问我……自己处理了罢——回时转转也不妨。”却是没有把话说死。
无语了,竟然停电了,七点才来。租住的蜗居算是城中村了,去年的冬天,长大一个月的限时停电,今年难道还没好?十点码完,起点作者专区“又”出毛病了,又是删除又是重启的才搞定,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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