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披毛犀正静静地啃食着地上的青草,全然没注意周围正有几对虎视眈眈的目光在盯着它。
它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皮毛,几乎快垂到地上,巨大的脑袋似乎因为颈部承重不佳而向下低垂,最让人吃惊的是它额头和鼻孔上方那两根突出的大角,一短一长,显得攻击性十足。若不是它没有狮子那种锋利的獠牙和爪子,众人以为这又是神刻意制造出的顶级杀戮者。
塔杜此时说不上骨瘦如柴,但照比之前身形已经缩小了一圈。从走进那片平原到他们发现有零星动物活动,已经过了三天有余。他的目光如炬,手中紧握着标枪,随时准备向目标掷出。
身边的格鲁也是如此,五个人都在听他的命令行事。以往群体性的狩猎方法此时显然不再适用,他们五个人尽量形成一个缝隙十分大的包围圈,试图困住眼前这个庞大大物。
格鲁最先起身,其余的人见状也站了起来,举起标枪恐吓着披毛犀,但他们低估了它的秉性。一开始披毛犀还犹豫不决,但很快就开始蓄力向缺口冲去。塔杜见状赶忙抓住它长长的毛发,顺势骑到它身上。披毛犀漫无目的地狂奔,它扭动着笨拙的身躯试图将塔杜甩下来,但塔杜将它的长毛紧紧缠在手臂上,任凭它怎样挣扎都不松手。
“把它往这边引!把它往这边引!”格鲁焦急地冲着他大喊。
塔杜听罢真想狠狠给他一拳。“该死,要不你上来控制着它!”他咆哮着,紧紧拽住披毛犀左侧的毛发,披毛犀吃痛向左转弯,再次向原来的包围圈跑去。
众人见状都躲闪开,只有格鲁还站在原地。他举起标枪用尽全力向披毛犀的脑袋掷去,它下意识地低头,那根标枪擦着塔杜的肩膀而过。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他再次对格鲁咆哮,想要从披毛犀身上跳下来,可无奈毛发打了结,将他的手臂牢牢困住。
他离众人越来越远,这样下去生存的概率也将越来越渺茫。他心一横,再次使劲扯着披毛犀的毛发,让它再次转回原来的方向。
只能再相信格鲁一次,他心想,因为此刻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格鲁!你给我准备好!”他冲着格鲁大喊,“这次你要是再扎不中我就要了你的命!”
格鲁再次拿起一根标枪,看着他们接近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在能看得清它犄角的纹落时,他蓄上了所有力量,大喊着将标枪掷了出去。
塔杜一直没敢抬头,他感觉披毛犀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最后瘫倒在地上。将缠在手臂上的毛解开后,他跳到地上观察着它。标枪不偏不倚,正好深深嵌入两根犄角的中间部位,一股浓稠的鲜血正顺着标枪缓缓流下。
“它死了!它死了!”塔杜冲着从远处赶来的众人挥手大喊。
晚上他们终于得以饱餐一顿,披毛犀和野牛相比肉质粗糙,并且没什么诱人的味道,但比起来吃那些难以咀嚼的植物根茎已经算是丰盛的佳肴。
“我今天看到前方隐约有树林的痕迹,或许慢慢环境就会变好。”格鲁对众人说。他用石刀割下一大块肉,几乎是一整口吞了下去。
塔杜也注意到环境的变化,但并没看到有水源存在。支撑披毛犀和其他零星动物在此生存的仅有几处降雨形成的浅水洼,而一旦再次遭遇干旱,部落的人又要迁移。
“可始终未见到白山之神现身,让我又对自己殷切的盼望蒙上一层阴影。”格鲁又开口说,这次更像是喃喃自语。
众人看着火上炙烤的犀牛肉,突然没有了食欲。大家都默契地选择沉默,像是等待格鲁再次作出决定。
格鲁明显是那种极其忠于信仰之人,但凡涉及部落安危的大事,他都倾向于和白山之神取得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会像塔杜一样去剖析白山之神在山上现身的本质,
只是一味地试图用神灵之说将一切所经所闻宿命化。
塔杜认为格鲁一直坚持这种想法并没什么原则上的错,他猜想如果阿爸没有听从老祭司的话踏上寻神之旅,或许他从小的想法也和格鲁一样。但眼下他担心的是,即便找到了最适合部落栖息的环境,部落里的人是否会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迁移到如此之远的地方。
“如果我们明天发现了水源,那么可以先让人回去通知部落,让他们抵达此处做个过渡,然后再慢慢跟随我们的脚步。”他对格鲁说。
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众人都再同意不过。只是让谁现在再次返程是个问题,格鲁打量着每个人,发现大家都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塔杜心里虽挂念着扎依娜,但一旦选择就此返程,他必然不会再跟上众人的脚步。他看向身边的迪亚拉和亚吉,他们低头沉默着,想必想法也和他一样。
“塔杜,你是我们之中唯一有妻子的人,理应回去陪伴在她左右。”隔了许久,格鲁缓缓说。
“相比于陪伴,我更愿意为部落繁衍生机而跋涉。”他对格鲁说,“重新穿越那片绝望之地将会异常艰苦,我们必须给那个人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
听罢格鲁一直保持着沉默。隔了会儿他起身解下自己的水袋,再次望着众人,像是陷入巨大的纠结之中。
“我们需要两个人回去,其它的人将会把食物和水全部赠予他们,以保证他们路途上平安顺利。”他对众人说着,然后在地上背身摸索了一阵,双手握拳伸到众人面前。“你们四人选择吧,若选中握着石头的手,那两个人将就此返程。”
塔杜最先选择,他凭直觉选择了格鲁的右手,而迪亚拉始终跟随着塔杜,也紧跟着他选择了右手。
亚吉和奥克尔只能选择左手,而在格鲁摊开手后,亚吉和奥克尔的表情说不出是欣慰还是苦涩。他们盯着格鲁左手心里的头愣着神,许久没有言语。
“今晚原地休整,第二天一早我们会目送你们返程,望白山之神保佑你们,尽快将这喜悦的消息带到部落。”格鲁对二人说,然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第二天一早亚吉和奥克尔已经整理好行装,亚吉背着五个水袋,奥克尔的两个袋子则满满当当地装着昨日猎杀的披毛犀肉。在临行前塔杜递给他们几颗松塔,如果路上需要生火,那这东西必不可少。
格鲁庄重地和二人告别,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每个人的命运。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竟鲜有地叹着气。
“我们接着走。”他对塔杜和迪亚拉说。
对于能够时刻跟塔杜走在一起迪亚拉自然十分开心,尽管前方情况不明,但有塔杜在,他似乎也就有了给他出主意的人。
几人这次步伐慢下来许多,有了缓兵之计后他们便不再那样着急赶路。塔杜注意到这片区域已经开始长出一些不算高的植物,它们的叶片狭长,根茎也不算太粗,仿佛是在努力适应这种贫瘠的环境。路过一片浅水洼时他们再次补充了些水分,水洼旁依然有披毛犀和其他不知名动物活动过的痕迹,那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蹄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往前走或许就是一片自给自足的土地了。塔杜不由心想,但他不知该如何对格鲁开口说这件事。除去对神灵之说执念过深,他认为格鲁天生就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他继承了加隆的胆魄,也继承加隆那种强大的意志力,这让他在猎人中显得出类拔萃。但眼下他认为与其跟随神灵的引导,还不如尝试着根据环境变迁来推算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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