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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一旁的小侍唇角微翘,显见得给英洛说中了。

聂清大概也是看到了小侍压抑的笑意,面色已是很不好看。

血 战

聂清向来在市井红尘中打滚,些微轻慢,他也能忍得下去。只是像这样一大早沐浴净身,换了簇新的见客衣裳来见一个,在他的人生中,也是数得着的几次。像现下这样来了候了两个时辰亦等不到主人家的接见,再被小侍委婉道:“二公子今日确实有事,还请两位帮主改日再来!”纵是那小侍满面歉意,却也补救不及。

他现下怒气冲冲,想起往日扬州城关于这位易二公子的流言,平日本也信得个两三成,今日受拒,竟是信了个十成十。他自恃身份与众不同,现在谈生意,本是易家先找上他的,就算与易家交恶,与他在漕运之上的前程总无妨碍,因此强撑着一口气向内闯去。

他就不信,今日这位易二公子接待的是哪位贵客?竟将约好上门的他给失拒掉了?岂知闯时去之后,方才后悔,今日实是自己莽撞了!

易宝阁内楼宇亭台错落有致,聂清闯进来的这片恰是书画阁。阁子便是与兵器阁一样的小楼,只是这书画阁之前有一池子水,天清水净,树影婆娑,依水建着一个极为阔朗的亭子,能容得下十五人在此入座欣赏画作。想来这便是聚会的人数限定了,并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进得此地。今日的景象看起来很是不协调,亭子间散落着一地撕成碎片的裱装好的画作,上首坐着那位鬼见愁,下首坐的却是位四十来岁矮小黑瘦的汉子。

那汉子嘎嘎怪笑,声音如夜枭低鸣,又如拿着一锐器去刮玻璃,那种尖锐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二公子今日是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今日我怕是不会走了吧?”

他身后站着四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腰悬利刃,面露杀机。

易数今日穿着件兰花白的衫子,微微一笑,衬得玉容青丝可入诗入画。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那兰花白的衫子上有几滩血渍,恰似雪中红梅,端得触目惊心。唇边还有一丝血渍未拭净,他也不理,只对着二人道:“不是说在下过两日得空便去拜访两位帮主吗?怎么,信不过易某为人?”

他身后四位青衣小侍皆是严阵以待,紧追着聂清的小侍跌足叹道:“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前来寻死么?”

那中年汉子再次嘎嘎而笑,道:“今日易公子若是给了本座要的东西,不但这两人,包括园中诸人,自不必去死。若是易公子不肯,带累了这两人一起死了,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这人生得好利一张口,将自己的杀孽推得一干二净!

聂清今日不忿撞上此事,只能暗呼倒霉,不由满含歉意看向英洛,道:“都是我该死,带累了姑娘!”这个人自见面也就正经唤过英洛一回夫人,英洛彼时听他此语,总觉自己无端被他叫老了几十岁。此时听他所言,心下明白二人今日撞上此事,便是折在此处也是正常的。她观那中年汉子身后侍从,掂量已方力量,便是连那鬼见愁都算上,亦无胜算。

她本是从生死边缘游走而来,往常丢了小命的事情也有过,总能逢凶化吉,捡得性命回来。当此际反倒将往常那几分气概捡了回来,当下微微一笑,道:“帮主此言差矣,我二人本是应邀而来,今日既未见着二公子,怎会离开?”

大步向鬼见愁走过去,便是聂清在身后拉扯也未能阻得,他也只得跟随过去。便见着这女子过去,对着鬼见愁深施一礼,道:“年前恰遇小三儿,我姐妹二人谈得投机,也盘恒数日。她亦曾道家中二位兄长如父,一向疼爱,今日一见二公子,小三儿果真不曾虚言!”

鬼见愁见面前女子笑容坦荡,灼灼将自己望定,大敌环伺,她竟真个是来叙旧的不成?当下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诧异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何时认识家妹?”

英洛笑得一笑才道:“据外间传言,公子是位生意人,小三儿亦是,她哪次赔得血本无归,我便是哪次认识她的!”

她这话在别人耳中听来,意态悠闲,恰如猜谜一般,但鬼见愁何等样人,早想到自家妹子唯一一次血本无归,差点连心都赔上的那次,当是去年夏秋之际去突厥,回来之时将所得货物统统换了粮草,忽然之间爱国了一回。

想起此事,他面上难掩笑意,玉容之上俱是温柔宠溺,连那中年汉子亦是怔得一怔,亦是想不到传闻中的鬼见愁会有此种笑容。

易小三儿当日两手空空回转,二位兄长得知此事,也是苦笑不得。他家向来不缺银钱,对自家小妹的这种荒唐行为也只是略微申饬一番,并未严加追究。倒是陪小三儿同行的两位小侍将途中所见回禀了两位爷,道是途中曾遇到过一位极有趣的女子,同自家小姐还颇为投锲。后来京中传来平狄将军大婚,小三儿曾笑叹道:“这个姐姐,当初还瞒着我———”也曾冷笑数声罢。

易柏与易数这才推测到,惹得小三儿情动的,怕就是这位将军大人了。

自此对这位将军大人的事情便格外关注了些。

“英姑娘——”

旁的人,除了聂清与那微笑点头的女子,别人均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漕帮副帮主的底细,一时之间却也不及详察。

中年男子哪管这女子如何来历,早笑将二人谈话打断,道:“好极!妙极!二位既是旧相识,那便再好不过。二公子,今日你若是不把本座要的东西奉上,便是你今天认的这位姐姐还是妹妹的,老夫可就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以他的年龄,谦称一声老夫亦不为过,不过此人生得矮小黑瘦,其貌不扬,兼之嗓音难听,若是颌下有髯,再抚得几把胡子倒还说得过去,偏偏他颌下寸草不生,此种语调更是滑稽,若非空气紧张,大战在即,怕是早有人笑场。

正有人如是想,场中就响起一把清朗婉转的笑声,却是英洛撑不住笑了。

那中年男人似乎生气了,怒道:“不知死活的丫头,笑什么笑?不相信老夫一掌劈了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英洛更是笑得彻底,他的这副腔调作派唯用后世一个词可以形容:假模假式。

笑完了她卷卷袖子道:“老头,既然人家不给,你又非得要,那就打一架解决好了,反正这架是非打不可的了。”

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裙道:“你这么着急打架,便是认定自己今天这一架能打得赢吗?”

她头也未曾回道:“打架这种事,哪里说得准数?若是一开始便能知道输赢,还打什么架呢?”

身后那人拉着她不肯放,执意道:“既是知道不会赢,那就不用打了吧?!”

她转头过来,原来死扯着不让她上前的正是鬼见愁,她靠近一点小声道:“能问二公子一个问题吗?”

鬼见愁点点头,手下却不松开,似乎唯怕自己一松手,这少女非得命丧敌手不可。他平生游戏花丛,除了宝贝自家小三儿,女人在他眼中可说已全无区别,不外是贪他样貌,或是贪他钱财,或者是喜他风流态度,念念不能忘者,唯今日这少女,一双眼睛清亮有神,他合该记得的,几日之前,在雁回楼,站在聂清身旁一身男装嫣然一笑的,可不就是她嘛?

她清亮动人的大眼睛细细盯着他看了两眼,道:“这老头跟你讨要什么?你死活不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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