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驻营邯郸西北,营垒森严,旗帜飞扬,士卒在寒风中分列戒备,旌旗猎猎作响,似将凝重的杀意拂向天际。而帐内,张述垂首屏息,双目微阖,心中暗忖,战局似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秦军内部分化之势却愈加明显。范雎手握中军,长驻后方,却屡次剥夺前线将领之权,激进者不甘心权柄旁落,士卒间人心浮动。张述心知,这是动摇范雎、推进速战之机。
张述唇角微勾,目光扫向营帐四隅。他缓缓行至营中一角,见数名年轻将领正围坐饮酒,神情郁然。张述悄声命副官唤出其中一位将领,那人年不过而立,面带不平之色,正是骁勇善战、而与范雎素不和的陈轲。张述含笑揖手:“陈将军深夜尚不就寝,可是心有愤懑?”
陈轲一怔,随即长叹:“张大人所言不虚。此番范丞相之令,叫人心寒!”他顿了顿,眼中怒意更甚,“前番寡不敌众,邯郸固若金汤,我军何时见得一丝胜算?然丞相竟一再阻挠,不准猛攻,只令我等设围,意图困之数月,可知士卒心中不甘?”
张述淡淡一笑,语调依然从容:“将军所言极是,然丞相之计,亦有其深意。然此法拖延时日,虽耗敌而自困我军。日复一日,便是秦将心意疲倦之日。将军之忧,便是我心所忧。”此言一出,陈轲不由神色一缓,紧皱的眉心舒展些许,似为人心思所解。
张述见他意动,便低声继续道:“不若再想一计,如何避过冗长之困?”陈轲闻言,目光闪动,低声道:“大人可有妙计,解此长围之策?”
张述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如风:“眼下若能多几人同心,是否可与丞相商议,少些牵制,速破敌城?”他暗含深意,陈轲瞬间会意,心中立生计较:“张大人之意,莫非是在下未尝未有同道之人?”张述微微点头,淡笑道:“此事,将军自有衡量。”
陈轲的眼神瞬间变得灼热,心底似有烈火焚烧,暗自思忖道:我若不筹谋于前,便只得在此驻守,凭空消磨时日,岂非令人心焦?他看向张述,神情坚定道:“大人之言,陈某听得分明。愿为大人分忧,定不负君期。”言罢,他抱拳深深一揖,张述暗自颔首,心知此计已入其心,接下来便是借力而为。
次日,陈轲私约同在军中对范雎不满的将领,言辞尖锐直指范雎“束兵不战”之计,称此计过于保守,不免令众将士血性之人受尽憋闷之苦。陈轲一番煽动,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且大多将领皆是深感不快者,不免在此议论间愈发愤愤不平。张述立于帐外,听得军中声浪涌动,目露满意之色。
如此三日过后,军中逐渐显现对范雎之不满,乃至营帐内外亦生出诸多流言。张述始终冷眼旁观,静静等待局势成熟。彼时,邯郸城中守军顽强,秦军迟迟未见破城之期,士卒间亦渐显疲态。眼见军心摇动,张述决意借此时机再行施力,使局势向预想的方向推演。
是夜,张述暗邀陈轲至营帐,话语之间颇多隐秘,不多时,陈轲便与张述定下周密之策。翌日清晨,陈轲直率地携众将觐见范雎,力请改策:“我等愿以效死之心,破敌取胜,然丞相过于慎重,恐失良机。何不急行攻城,取胜于旦夕,以免长久围困,致士卒心浮,耗尽粮草?”
范雎坐于帐中,双目冷峻,拂袖而语:“我自有定计!此番围邯郸,非是贸然之举,乃是细思久虑。围困便是最妥之法,尔等急于破敌,非上策。”他面色冷肃,眼神锐利扫过众将,意在镇压众人心中涌动之意。陈轲与众将面面相觑,彼此默不作声,暗中却各自藏心思。
范雎一番话语刚落,忽见张述从后进来,笑而从容道:“丞相计策,诚然缜密,然敌军坚守,便成我军困局。何不权衡再定,予将军们一试之机?”他话中似有一丝诚恳,然目光却始终微垂,不曾正视范雎。
范雎看向张述,心生疑窦,然此时已觉众将不满,若再强硬处置恐生事端,便淡淡答道:“既如此,便予尔等三日,若能破邯郸,战后论功封赏;若无进展,便依计而行,毋再妄议。”陈轲闻言大喜,拱手拜谢道:“丞相大度,陈某必竭力不负厚望。”众将领也齐齐拜谢,范雎淡然挥手示意,众人随即告退。
营外,张述见众人尽皆离去,暗自捏紧袖中布帛,眼中寒光一闪。他知此三日不过虚设,然心意已定:此番若不破敌,范雎则必挫众将之锐,而秦国统领之策便将步入另一程。他心底早已筹谋,将于日后推起更大的波澜。
三日倏忽即逝,陈轲率众将奋力攻打邯郸城,然敌守将坚决,秦军几经尝试,仍难破其城门分毫。范雎见此,不禁面露讥讽之色,遂将众将召回营中训斥:“汝等如是轻视计谋,不依策略,岂不自毁长城?今日若听吾令,便不会丧师辱命,丧其士卒之气!”
陈轲等人听罢,愤愤不平,默然无语。而张述立于帐外,长袖遮掩,微笑自若。次日,他再次设宴款待陈轲等人,推杯换盏之际,淡然叹息道:“陈将军无须自责。大势难逆,此中并非单一战术之失,终究需上层抉择方可获胜。”此言一出,众将尽皆慨叹:“张大人言之有理。只是我等一片忠心,却为人所抑,枉然之痛,不知何时方能得解!”
张述举杯,微微一笑,复低声道:“将军不必忧心,后续战策,亦非全然无望。”他话音之中似含深意,使众人心底重燃微光,纷纷拱手拜谢。张述见状,暗自欣然,知局势已被巧妙导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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