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他高烧不退,去医院也不方便。汪嫂只好遣家庭医生上门为他看病,依靠挂水和大把药片好不容易压下热度,等到真正恢复意识已是第四日的下午。
暴雨已停。褚易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挪到窗口,拉开窗帘看花园。园丁在其中忙碌,那株树已经被重新种下,在原来位置偏左一点的地方,依旧是细弱的一棵独自立着。
听汪嫂说,高允哲来过一次,就在第二天,褚易病得最厉害的时候。他特地过来种树,种完就走。
您大病一场,东家竟也不上来看看。她提起时口吻忧愁,似乎是颇有微词。
忙嘛。褚易回答。
汪嫂叹口气,她如今与褚易亲近许多,偏僻宅子就他们两人平日说话作伴,难免生出点相依为命的情谊。她将煮好的粥送到褚易手上,劝他多吃点,这病生的刮走了脸上血色,本来人就瘦,再不好好补一补,只怕以后只能摸到一把骨头了。
褚易摸摸身体,的确是稍显嶙峋。他接过粥,等到喝完后,汪嫂交给他一个牛皮纸袋,说是今早刚寄来。
他问寄件人是谁。汪嫂摇头,说袋上没写,也不是通过邮政,可能是对方亲自上门投递的。
褚易打开纸袋,里面是几张照片。他看内容,基本都是高允哲与一个眼生的女人在社交场合的片段。有一张拍得最清晰,两人肩并肩坐着交谈,距离稍显亲密,女人纤细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枚oga专用颈环。
拍摄的角度刁钻,手法也很熟悉。褚易了然。他翻到背面,有两行小字,第一行是标注的日期与地点:1月16日14时,半屿。正是昨天。
第二行,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褚易以前在叁周刊的报销单上看过很多次。辛苦了。他暗笑。以后如果不做新闻了,罗望倒是可以考虑改行去送快递。
他将照片放回袋子,拿起小碗吃水果。汪嫂细心,苹果都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褚易吃得慢——他在玩。先用叉子在一片苹果上戳出一个洞,然后拔出去戳下一片,直到将每片都打上小孔的印记,他端起来欣赏一番,再一口一口地吃掉。
这颗苹果一点都不甜。他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褚易这次的康复期久得反常,整整两周才恢复。日常除了乏力与咳嗽之外,已经能下床走动。周助理中间来看过他几次,每回都带一堆名贵补品,堆到后来连厨房都堆不下。
褚易偶尔问起他高允哲在做什么,周助理就像嘴巴装了拉链,什么都不肯说。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在相亲嘛,如何,还顺利吗?姚家的千金喜不喜欢他?
褚先生,我不方便评价东家的私事。
你偷偷告诉我不就行了,我又不会和他讲。
这次买的野山参品质很好,能固本培元,让汪嫂给您炖着吃吧。
助理的嘴难撬,褚易也就不多问他,反正罗望的照片隔三差五就会送来,有时纸袋里还会附一本叁周刊。最近娱乐生活版集中火力跟拍高允哲,将他与姚家那个oga约会的行程追得极细,从中午用餐到下午茶再到私人晚宴,无孔不入。文案用词热烈,什么爱火痴缠一股脑全部使上。编辑部几个鬼才,还拟两人的口气写了一段简讯对话,里面的“高允哲”一口一句“宝贝”看得褚易直乐,指着对汪嫂说,自己这辈子要是能听见高允哲叫谁一次宝贝,就剁一根手指为他庆祝。
汪嫂也被逗笑了,但还是带点责怪地说褚先生,您手臂上的伤还没痊愈,这种话还是少说些,太不吉利了。
好的好的。褚易答应。他手上被拉出的口子留下一条浅浅的疤,不严重,只是消退需要时间。
这一时期,高允哲长久不露面,却有别人代劳上门。那天是褚易的发病日,他因为前段时间生病免疫力太差,打了两支补充剂都不起效,反而病症加强,整个人难受得要命。汪嫂瞧见也着急,她多少了解褚易的体质特殊,小心地询问他是否要找高允哲过来。
褚易满头大汗,蜷缩在被子里虚弱地说别了别了,不要找他。你打电话去任氏康建中心找一个叫任帆的医生,让他来就行。
汪嫂立即说,我直接和司机开车去请这位任医生,这样更快些,褚先生您再忍耐一下。
依存症病发时,不是说忍就能忍。汪嫂离开后,褚易又打了一支补充剂,不起效,医疗型alpha信息素此时就像人在极度口渴的状态下痛饮海水,是治标不治本。自己需要alpha,一个真正的alpha。现在,马上。
褚易躺在床上大喘气,迷迷糊糊中闻见一缕信息素。身体下意识有所反应,他仔细地嗅了嗅,发现并不是高允哲身上潮湿的气味,而是一股类似机油的味道。
这股信息素太刺鼻,熏得褚易有点想吐。他撑着身体爬下床,走出房间想看看情况。
一开门,楼下的起居室站着一个alpha。对方没贴抑制剂,机油味的信息素就是从他身上飘出。
不速之客抬起头,他并不惊讶褚易的出现,眼中反而有几分玩味。褚易心猛地一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掉头回房间的时机不好,他只能挺直背,装作无事发生,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楼,刻意与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高大少爷。”他尽力稳住声音:“你怎么会来这里?”
高允恭看不出半点拘束,他坐上沙发,摆出主人姿态。宅子里安静地反常,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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