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尔德?奥尔弗先生?”他说,惊喜地张大眼睛,——刚变成血族时看一只甲虫也会很惊喜,“您看上去有点不太一样,我是说——”他直直盯着杰拉尔德的头发,好像那里深藏着什么美妙的事物,几乎有些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教养还是让他忍住了没那么做。“这一切都很奇妙!”
希尔达做出一个“这一切真是个灾难”的表情,然后向杰拉尔德做了个手势,“陪我散散步好吗?”向默文露出一个微笑,“你可以继续研究玫瑰。”
“我并不是非看玫瑰不可。”青年不太高兴地说。
“我真想得个法子解决我目前过错,并避免我继续犯错的机会。”希尔达说,看着杰拉尔德,拉起黑发青年的衣袖,朝另一个血族做了个推销员式的微笑,“他是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年轻人,你会喜欢他的,如果不是我我现在有麻烦我也不想出让,你知道,杀亲是大罪过,我忍不住。”
默文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再看看对面的金发青年,不知为何他对他有一种信任感。杰拉尔德则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他一点也不认为希尔达会杀默文,至少五十年内不敢,因为长老会在盯着她。
即使她会,那对他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不会和埃尔弗以外的任何人或血族,发生任何联系,他早已是个沉默者。
他看着默文的眼睛,他的视线这次全心全意地集中在自己钮扣上,他的眼神像个小孩子般单纯与好奇。
“也许吧。”杰拉尔德低声说,突然意识到,换一个同伴听上去其实并不那么糟糕,他需要的无非也就是有一个人在身边。他只是懒得去换。
“如果你会考虑的话,亲爱的杰拉尔德,记得要向埃尔弗保密。”希尔达把一根手指按在唇上,“那家伙从来只许自己甩人家,不许被人家甩掉的。”
杰拉尔德点点头,向他们道了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默文有些想跟上去,可还是留了下来,自从希尔达告诉他血族们总会搭伴儿之后,他就想,无论是这个美丽的女人还是友善的杰拉尔德,他都非常乐意。前面的人生是那么有趣。
杰拉尔德早早回到家中,发现忘了带钥匙,这倒是少见的事,他慢慢在门前的台阶坐下,夜色太美,他闭上眼睛,几乎有些沉醉在里面了。
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他的出神,“别告诉我你在这里睡着了?”
杰拉尔德张开眼,埃尔弗站在那里,看上去刚回来。“我忘记带钥匙了。”杰拉尔德说。
“真是少见。”埃尔弗回答,把门打开,杰拉尔德站起身,拍拍泥土,跟着他走进去。埃尔弗并没有像以前习惯的一样打开灯,他直接坐到沙发上,看上去有些疲惫。杰拉尔德关上门,坐在他对面,他并不太喜欢开灯,但突然没了灯光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们来聊天吧,杰拉尔德。”埃尔弗说。
“聊什么?”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回忆了一下以前的事,”埃尔弗说,“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被初拥后好像没经历什么痛苦和迷惑的时期,我的人生就像一场狂欢,也许我是个天生的吸血鬼,是罪恶的化身。”
“并不是。”杰拉尔德说。
“谁知道呢,中间倒有一段时间我不愿意吸血,不大记得为什么了,不过表现肯定没有你那么英勇。”
“大约是因为某种观点的破灭。”杰拉尔德说。
埃尔弗想了一下,“也许吧,我觉得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可是……我完全记不得具体的事了,虽然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杰拉尔德没有说话,有时大部分活得过久的血族,对于你本身经历的事情,别人可能比你自己知道得更清楚。
“我只记得一个女佣。”杰拉尔德说,他的过去只剩下一些片断,有这么一点倒是记得清楚,他记得他大喊大叫,房间里的烛香和柔软的地毯,那女人温暖的躯体,甚至他叫的每一个字。
——“她有三个孩子,她的丈夫正在生病,全靠她一个人挣钱回家!我不能吸她的血!”
那些片段久的像根本不曾存在,甚至是和别人的记忆弄混了,一想到这些激动和青春是属于自己的,几乎觉得有些丢脸。他怎么会说起这样的话呢?他想不起来,也完全不可想象。
“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些?”杰拉尔德说。
“我有一种感觉,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可我还是这样感觉。”埃尔弗说,“你会离开吗?”
“我不知道。”
“你不会离开的,知道吗……我们会在一块儿,决定这个的既不是你的想法,也不是我的想法,活了这么久之后,观点和迷惑都已经是生命无关紧要的小点缀,什么也决定不了。我们只是会在一起而已。”
杰拉尔德转头去看窗外的夜色,“是吗。”他低声说,第一次,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轻颤。因为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他平静和他曾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大仇人坐在一起聊天,他试图寻找,却根本找不到半点儿曾经的感情,那些迷惑和仇恨,那些思虑和绝望!他那么平静,恨不起来,爱不起来,迷惑不起来,他平静得像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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