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稀稀疏疏的叹息从店面前传出。凡举酒楼、米行、布店等等,甚至那青楼前也是搁了张凳子,上头坐的正是店主。瞧见了没,一条大街上有十来家店铺,个个店土无聊得发慌,全聚在店门口哀声叹息——“好几日没一笔大生意了。”
“是啊,就连客人来酒楼,也是点盘花生,喝那免费茶水,你说还会有什么赚头?”
“像街尾那家卖蜜饯枣泥的小店铺就是熬不下去,才转卖给人的。”。众人闻言,齐声叹道:“唉——”
自从那场争夺瘟神的竞赛结束后,长安城的经济便一颐不振了。
那日三场竞赛中,楚家大少是一连二胜。犹记当时天色昏暗才见到第一个人影缓步跑进明德门,众人呼声不绝于耳,早认定那先到达终点的非冷如影莫属。
哪知——先抵达终点的,竟是鼻青脸肿的楚家公子!
当场众人僵硬如石,唯一欢呼的只有鱼家小姐——须知长安城没一个看好楚大少的。哪知全跌破眼镜,多少人拿家当下注,如今只有四人赢了这场大赌,小狗子、鱼小姐、李唐公子,还有个知名不具的男子,至于其他的百姓全赔个精光,哪还有余钱上街作乐?
而那叫人恨之入骨的冷如影呢?自从那日起便不见踪影,据说辞了名捕的职位,浪迹天涯去了!幸亏他先跑了,不然他们准捶死他,什么远瞧起来像只孤傲的鹰,原来连那楚天刚都不如!
“唉,那……那相偕走来的不正是长安城经济萧条的主因么?”那酒楼的掌柜一瞧远远街头上走来两男两女,前头两个正是白衫的楚大少同那绿衫的鱼拥朗。
奇怪,这两人怎么瞧起来也挺相配的,男的是才子,女的也算美人,拼凑起来其不算才子佳人?
“黄掌柜,你怎么还呆坐在那儿?难不成真要等瘟神跟你打声招呼,你才甘愿?”其他店主早冲进自家的店铺,大门深锁起来。
“今儿个好生奇怪。”那鱼瑚瑚东瞧西瞧,只瞧见大街上稀落几人,店面商家个个紧闭着门:“今儿个是什么节庆么?怎么商家店铺没在经营?”询问地转向在旁的楚天刚,却惊诧地眨眨眼。
他怎么笑得这般开心?是在笑她吗?还是她脸上有好笑的玩意?不自觉地模了摸自个儿光滑娇嫩的粉颊。
“翩翩……”原来他是在傻笑。试问幸福就在唾手可得之处时,还会有人不笑得开怀吗?尤其连叫着她的闺名,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但,这种幸福总蒙上一层不安——例如,在这时代男子就是天,成亲之后是要撑起一家重担的。尤其在女人面前,男人是能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但在她的眼里呢?他算是个男子汉吗?还是小白脸?他可没忘初时见面,她老瞧不起他的懦弱无能。
生来二十载皆是上品书生,不懂打架、不懂劳力,终日只须捧棒书,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虽每日抽空勤练体力,但毕竞不比懂武之人。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德性?
“少爷,到啦,到啦。这就是小的店。”小狗子骄傲得像只孔雀站在小小的店面前,差不多只有七、八坪左方,上头还龙飞风舞地写着:“狗子蜜枣行”,正是他托楚天刚写的招牌。
那场竞赛里受惠之人也有他小狗子,投下的赌码虽不多; 但以一赔百,也狠狠捞上—小笔,先赎回奴才身分,再买了…间小店面。这下他小狗子能算是老板了吧?想当初那老者还言之凿凿,说什么他七世定为奴为婢。姑且不论假或真,现下他就不算是为人奴婢了吧?
他开了门,里头——个柜台,前头七、八个大篓里全盛满蜜枣‘他喜孜孜地先奉上一盘:“少爷、翩翩小姐,你们先尝尝看。这是小本经营,大部分都是批来,还有喜鹊亲手做的玫瑰糕。我早想好了,我的店面小,’没多少人会注意,只有——家家的推销,就算不能赚大钱,好歹也能养家糊口——”说毕,俏俏地瞄了一眼早红霞满面的喜鹊。
那楚天刚微微—‘笑,道:“现下我在同几家商人接洽,不如回头你带几包蜜枣回府,我为你推销便是。”
“商人?”鱼翩翩早就想问—售“这几日找你 ,你大多时间都外出,莫非都是同那些商人在一块?你不是书生么:怎么交了商场上的朋友?”她是好奇极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瞧着她的目光有几分神情、有几分期盼:“我总须为将来打算。以往我只懂啃书,但我无意参加科试,家中虽有恒产,但难保没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如今我既要成亲,就要为将来打算,总不能叫妻儿饿肚,是不?
“所以你要从商?”鱼翩翩咬了咬唇,问他:“你喜欢当个商人?”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排斥。”他执起她白玉似的小于,严肃道:“倘若我直想着与你成亲后的欢愉,而罔顾成婚男子的一肩责任,那我也不配娶你了。在这种时代,男子是天,必须担负起一切重责大任,但我并不奢望你将我视作天,只盼你累极、倦极,能有个地方有所依靠——翩翩,你愿意依靠我么?”
“我若不愿依靠,又何必为你放巴豆?”她红着脸,呐呐道。
“巴豆?”现下最想的便是亲吻她的桃红小唇,哪里还理会那什么巴豆?
从他发觉自个儿爱上她以来,从头到尾只亲她一切,那火辣甜蜜的滋味尚在记忆里。
忽地他抓住她的肩,吓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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