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一月的天气,风雪仍冰冷刺骨,竹卿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守在席先生灵前。
苏叶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任泪水肆意打在衣襟上,压抑着心中的伤痛。回眸去看竹卿,她因为守灵两日没有合眼,跪在坚硬冰冷的砖石上致使腿伤寒症复发,却仍坚持守在先生灵前。
“平安,去休息会吧,这有我就行。”苏叶伸手去扶她,被她侧身躲开。
“不用。”
苏叶看她嘴唇发白,好言相劝:“师父救你,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他绝不愿看到你这般劳累自己,你的孝心,师父他会知道。”
竹卿哭了两日眼睛发酸,一提起席先生依旧止不住眼泪,泪痕满面道:“先生救我一命,我该守在灵前尽孝。”
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苏叶也只得由她。
魏之和黄婶帮忙照看着前来吊唁的乡民,这些乡民大都受过席先生的恩惠,治过不少回头疼脑热和顽疾,故而都感怀在心。
到了第三日,要准备火化尸身。
竹卿是被人搀过去的,跪了两日腿疼的早已走不动,黄婶劝她在家休息,她一定要去送席先生最后一程。
火苗吞噬着木头搭好的架子和先生的遗体,寒风卷起尘烟几乎模糊了视线,苏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喊着“师父”,周围的几家村民也都来相送,实在是见者无不伤心落泪。
众人散尽,苏叶上前将席先生的骨灰收进一个小罐中,放入布袋装好。
随后搀扶着竹卿回房。
一到房中,竹卿就体力耗尽倒了下去,提着她的最后一口气散了,旧疾反扑使她整个人虚弱不堪。
苏叶日日守在她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师父去世,这世间唯有他二人相依为命了,苏叶牵过竹卿的手放至手心,在她床边睡去了。
半夜竹卿醒来想要喝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放在脸下贴着,一时间百感交集。一年前苏叶冒犯她被她打了一耳光,苏叶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般躲了她好几天。
后来她才明白过来,苏叶的人生只有师父,从未出现过她这样的人,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让苏叶对她有了好感,可对苏叶来说她是姐姐,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又怕竹卿嫁人离开他,才会那样惊慌失措行事鲁莽。
竹卿伸出手抚上苏叶的脸,略微有些心疼。
苏叶刚没了师父,心里的痛楚比起她只多不少,眉头微皱满是疲惫,下颌显出薄薄的胡茬,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缩在她床前,和往日痞痞的样子判若两人。
都是不被上天眷顾的孩子啊…
竹卿轻叹,拿起一件衣裳单手披在苏叶肩上。
闭上眼假寐等苏叶睡醒,竹卿脑中忽浮现出一片火海,和席先生火化时的场景重叠夹杂在一起中久久不肯散去。
好似是一片山火,如燎原之势般蔓延不绝,她独自一人走在树林中,山火烧到身后她无可奈何只能跳下了悬崖…
竹卿猛打了个激灵,额上一片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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