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弘毅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思绪仿佛被拉回了棋局开始的那一刻。是他,是他执黑子先行落子。当时他意气风发,认为自己这些时日苦修棋艺,定能战胜这位曾名动天衍的国手。
“先生说的是,这盘棋,的确是我先走的。”炎弘毅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殿下既知晓是自己先走,为何如今却又犹豫不决?”杨哲将手中剩余的棋子尽数放回棋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书房内短暂的沉默。
炎弘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棋盘,眼神复杂难辨。从小到大,他都活在兄长炎鹏的光芒之下,无论是天赋、才情还是手腕,他都略逊一筹。唯有棋艺,是他唯一能够与兄长一较高下的领域。而杨哲,这位曾贵为太傅,却因卷入皇子之争而被贬黜的老人,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渴望在棋盘上战胜杨哲,就像渴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超越自己的兄长,证明自己。
“殿下从未赢过老夫,这输赢,本就是迟早之事。”杨哲仿佛看穿了炎弘毅的心思,语气平静,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炎弘毅的心头。
“先生棋艺高深,弘毅自愧不如。”炎弘毅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抑下去,语气中多了几分敬佩。他知道,杨哲说的没错。这些年来,他虽然勤加练习,但始终无法突破瓶颈。而杨哲,却总能以看似平淡无奇的招数,化解他所有的攻势,最终将他逼入绝境。
“殿下,你可知,老夫为何要将你逼入这等绝境?”杨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炎弘毅。
炎弘毅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杨哲抬手打断,“殿下不必急着回答,好好想想,这棋局,像什么?”
杨哲没有等炎弘毅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棋盘,看到了波谲云诡的朝堂,看到了暗流涌动的局势……
书房内,茶香袅袅,却掩盖不住二人之间凝重的气氛。炎弘毅眉头紧锁,目光在棋盘上游移不定,试图理解杨哲话中深意。
杨哲放下茶杯,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殿下,棋盘如战场,一步错,满盘皆输。今日老夫虽将你逼入绝境,但殿下可曾想过,若你拼死一搏,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炎弘毅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是啊,他只顾着眼前的胜负,却忘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绝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要拼尽全力去争取!
“先生教训的是,弘毅受教了。”炎弘毅站起身,对着杨哲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杨哲今日的教诲,不仅仅是棋艺上的指点,更是对他人生态度的警醒。
杨哲欣慰地点点头,他知道炎弘毅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他今日前来,除了指点棋艺,更重要的是试探这位三皇子的野心。如今朝野动荡,大皇子炎鹏羽翼渐丰,二皇子炎丰浚也开始拉拢势力,唯有这位三皇子,似乎对皇位之争毫无兴趣。
“殿下,如今朝中局势复杂,老夫观殿下似乎并无意于此?”杨哲状似无意地提起朝堂之事。
炎弘毅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先生慧眼如炬,弘毅的确无心争斗。只是……”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杨哲追问道。
“只是今日去探望父皇,发现父皇的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了……”炎弘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杨哲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子之间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炎弘毅虽然无心争位,但身处皇家,又岂能独善其身?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夜色,沉默不语。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殿下仁厚,实乃苍生之福。只是,这乱世之中,仁厚有时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啊……”
说罢,他便转身告辞,留下炎弘毅独自在寂静的书房中沉思。杨哲转身之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对了,殿下可知晓,天衍学府今年招的新生中,有一位名叫林天的少年,天资卓绝,入学测试便技惊四座,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炎弘毅对上杨哲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哦?林天?这名字寓意不错,希望他能为我朝带来新的气象。”
杨哲心中暗叹,这位三皇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莫非真是无心于朝政?他心中已有了决断,拱手道:“老臣今日叨扰多时,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炎弘毅起身相送,一直将杨哲送至书房门口,才停下脚步:“先生慢走,弘毅就不远送了。”
杨哲离去后,书房内重归寂静。炎弘毅回到桌边,目光落在棋盘上,原本已陷入绝境的棋局,在他眼中却仿佛活了过来。
他伸出手,捻起一枚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中央,原本死气沉沉的棋局瞬间风云变幻,原本的劣势竟被他一步扭转!
“先生,您以为我真的不懂吗?”炎弘毅看着棋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并非无能,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帝都城西王太尉府邸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太尉府门前,林天从马车上下来,将缰绳随手丢给迎宾的仆人。
“林公子,您来了,老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那仆人接过缰绳,恭敬地将林天迎进府内。
林天微微点头,目光却扫过府门前停放的一辆辆华丽马车,这些马车上雕刻着各家的族徽,显然都是帝都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的目光在一辆装饰着精致金丝楠木的马车上停留了片刻,这辆马车的车厢上雕刻着一匹栩栩如生的骏马,正是户部侍郎马烁梁的座驾。
林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两手空空地向会宾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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