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缘份吧,在一定的地点遇到,迸发了那些一定的事,怎么也想不到主人那样聪明的人,能办出这样的傻事,爱上了这么一个人,两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一起,荒唐里爱得有滋有味,寂寥宫宫主的一世英明终于尽毁在这个傻女人手中了。我替主人不值啊!
那夜大火烧掉了梅家祖祠,我隔着窗户也能感觉得到外面火光冲天,可那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着到书房来,我最适合的位置就是隔河观火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我想像中的轻松,大火烧得凶猛时,一伙黑衣人闯了进来,我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他们打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关在一间四处密封的黑屋子里,只有屋中间的炉火可以恍照出对面墙上一爬密布的刑具,我猜那应该是间牢房。
什么样的刑具我没见过,我并不怕,熬刑的功夫我练得很好,我相信自己能挺得过去,可他们翻来复去问我的那个问题却是让我困惑不解的,他们要我身上的信物。
我一个奴隶出身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信物呢?我只觉得那是他们想要折磨我,故意编出来的理由罢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刑痛,竟是以我丧失了右脚做为代价的,肢体断裂的痛苦令我整整地昏了三天,我以为我会就此死去,可事实是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离开了那间黑屋子,竟到了梅玖的房间。
之后,我渐渐明白了我的身世,也渐渐知道了我和主人的关系,乃至于我和大赢国的关系,一切, 我都明白了,可我却宁愿自己永远不明白。
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奴隶,我会感恩戴德的,因为我还活着,可现在,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了!
我既迷茫又痛苦的时候,只有梅玖在身边,她笑着开解我,说了许多很有道理的话,我也终于在她傻傻的笑里看到了她另一处最宝贵的优点,我想,那是她吸引主人的原因吧!
——她乐观,比任何人都乐观,不管处在什么逆境里,她都能找到让自己开心、安慰自己的理由,笑着……一直笑着!
“小墨,你应该高兴才对,你想啊,你以前是个奴隶,现在你是个王子,将来会是亲王,你以前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你数一数,你不但有哥有姐有妹,还有一堆你数都数不过来的侄子侄女,多好啊,你是有二十年的痛苦时光,但上帝是公平的,他拿走你多少,他也会还给你多少,相信我,你以后五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磨难的,你会青年得志、中年飞黄、晚年安享,你是丢了一只脚,但往后的日子,你会多出来四只脚来照顾你,最少的,搞不好你也许会像蜈蚣一样有无数只脚呢!”
她笑得天真灿烂,于山谷的黑暗之中,掰着手指头地说给我听,那一刻里,我恍惚觉得,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痴。主人和爱元和一定是中了邪,才会相信她的。
难道她不清楚她明天将要面对怎么样的凶险吗?难道她不记得还有一个弱质少年等着她去救吗?难道她不知道他的肩上担着怎么样的重任吗?
——她还能……如此的笑!
多年以后,再回想起随山山谷的那夜,我才明白她不是个白痴,她俨然是个神棍,那一夜里,她说得话都成了事实。
那场事变过后,我成雍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五十年内安安静静、福康太平,我卒于七十二。
我也确实长出了一堆的脚,因为侍候我的人,多得我眼花缭乱,我根本不用自己的脚,我只要眼神到了,我想要做的事也就做成,似乎连那只左脚都是多余的了。
我这一生以二十为界线,半江瑟瑟半江红,前后截然不同,可我的性情却从未变过,即使做了亲王,也仍是那般的淡泊,我爱的人永远不可能得到,爱我的人除了已逝的和远走的,身边的那些……大都是因为我的地位吧,爱……也不是爱了。
这样的人生虽然富足,却不是我想要的,我突然特别怀念我在寂寥宫里的那几年,主人的严厉冰冷,看向我时的痛惜和无奈,都是我魂牵梦萦的牵挂,却在以后……这一生里,都不会再有了。
夕阳晚霞里,我喜欢坐在垂燕亭里,倚身在躺椅中,看着亭下那片池中锦鳞游动了。
亭里一炉檀香,缭绕紫烟,香气淡淡。
盖在身上的狐裘,垂过躺椅,漫过洒洒白雪,带着一派的慵懒。
水池里映着我的倒影,几年过去了,脸上的疤早已经被上好的药物消得淡掉,没有一点痕迹了,那张上好的皮囊还是好得令人叹然,而我叹得的只是……主人的药……真是好用啊!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那是贴身侍候我的太监木瓜。木瓜原是梅玖在宫里的贴身小厮,梅玖离了宫,怕有人欺负他,也带了出来,那场事变过后,梅玖再没有回宫,木瓜也就留在我的府里做了总管太监了。
“王爷!”
“有事吗?”
“千王殿下有消息了!”
“噢!”
我的神经为之一振,连忙睁开眼睛,问道:“如何?”
“据说……”
木瓜言而又止,令我心生不快,急急地催道:“快说!”
“据说在街头卖饺子呢!”
木瓜声音颤抖,几经周转才把这句话说得完全,而我听了后,大骇,眼睛不得不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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