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庆不屑地冷笑一声,指着杨铁善众人笑道:“这个老色鬼还有脸谈族规,族规中说六十岁后不得再娶,他这个老色鬼八十岁了,还娶一个比他重孙女都小的丫鬟为妾,居然还有脸在这里道貌岸然谈族规。”
大堂内哄地大笑起来,但随即又鸦雀无声,一种恐惧感压过了心中的可笑,在所有人印象中,大凡杨家子弟带到这里接受族规处罚时,每个人都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求家族宽恕,像杨元庆这种进门不跪,还当面辱骂辈分最高的长者,恐怕杨家百年来从无一人,但不少人心中暗暗叫好,早就看不惯这个杨铁善娶少女了,骂得痛快。
杨铁善气得怒发冲冠,满面胀的通红,几乎要晕厥过去,五十岁以后,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而且是在家庙。
他拼命拍桌子,“反了!反了!给我拉下去打!”
杨约却心里有数,这是杨元庆先声夺人,先指责杨铁善违反族规而不被罚,这样就不好处置他了。
他连忙劝道:“二伯息怒,不可被这逆子气伤了身体,我们可再加他一条欺祖之罪。”
旁边几个长老一起劝他,杨铁善慢慢平静下来,脸色铁青地盯着杨元庆,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此时杨元庆早已眼前这群人视为陌,他的骨子里从小就是叛逆,从小被杨家歧视使他对杨氏家族的观念很淡,只是看在祖父的面上,才勉强承认自己是家族一员,而现在,家族居然要定他欺母、欺君罔上之罪,他心中便已把杨家的宗族礼法踏在脚下了,脸皮既然已经撕破,他也不再委屈自己,但同时他也要讲技巧,不能让自己陷于不义,必须要激怒他们,让杨家来革除他,而不是他反叛出杨家。
杨约要控制住节奏,不能杨元庆牵着他们鼻子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元庆,你为何不跪?”
杨元庆笑了笑道:“杨史令这话奇怪了,圣上亲口对我说,以后见他不用下跪,难道杨史令坐得比圣上还要高吗?”
“啊!”
族议堂内一片惊呼,杨元庆这句话简直是胆大包天,几个长老更是骇然变色,连杨约也无法冷静了,他猛地一排桌子,一声怒吼,“杨元庆,你大胆!”
杨元庆霍地将磐郢剑横举起,冷冷道:“这是圣上的天子剑,你要让天子剑跪你吗?”
大堂内鸦雀无声,人人面带恐惧,杨约更是脸色大变,死死地盯着磐郢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面的杨铁善年纪太大,尿都吓出来了,他颤抖着声音道:“不如改天再审!”
“不!”
这一声‘不’字是杨约和杨元庆同时喊出,杨约也是打过仗之人,性格强硬,不会轻易认输,而杨元庆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将剑一收,“你们说吧!定我什么罪,怎么处置,我洗耳恭听。”
其实此时杨约心中已经有点疑惑了,他并不知道杨元庆手中有磐郢剑,此时他见杨元庆手中有天子之剑,就不知道今晚的处罚是否明智,但上午皇上亲口告诉他,不满杨元庆干涉家事,让他严加管束,这又明显是希望借他的手来教训杨元庆。
他感觉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点矛盾,可当他又想到两次退回的奏折,若再有第三次,他就要被免职丢官了,巨大的压力使他没有选择,他站起身,拿起家族定罪书读道:“庶子元庆,目无族规,不敬尊长,私取族财......”
“等一等!”杨元庆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叫私取族财?就是那一千亩土地吗?那是先帝赐给祖父的土地,祖父把其中一块给我,和尔等何干?”
“可是族规明确规定,百亩以上土地,未经族会同意,不得分割给族人。”
杨元庆看了一眼两边的杨家子弟,摇摇头,“堂堂的杨家子孙,不把心放在建功立业上,却一个个鼠目贪婪,盯着微薄的家产,躺在祖父的军功上享受,祖父已改封尚书令,你们还能享受几天?”
杨元庆一番话,骂得两边族人都羞愧地低下头。
杨元庆回头又注视着杨约道:“这块土地是祖父给我,是我祖父的军功之田,我不管杨家有什么规矩,土地我不会还,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问祖父,建议你私下去问,不要让祖父再遭大罪!”
杨约咳嗽一声,也不提还土地之事,继续道:“第二条欺母之罪,你认吗?”
杨元庆看了郑夫人,摇摇头道:“她不是我母亲,何罪之有?我的母亲姓李,在我两岁时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养母姓沈,我只有这两个母亲,我对她们铭记不忘,再没有第三个母亲。”
说到这里,杨元庆的眼睛有点酸,心中也有些歉疚,他该去给自己的生母上上坟,告慰她地下之灵。
杨元庆当众否认,让郑夫人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她提高声音,冷冷道:“你难道不承认我是你正房母亲吗?”
杨元庆冷视着她,毫不容情地反驳,“我是曾经叫过你母亲,我也曾希望你是我母亲,可是,你当过我是你的儿子吗?哪怕只有一次,郑夫人,你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当然,对你的两个儿子,你是母亲,可对我,你配不上,难道你非我要说出来,我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我为什么连族学都没有资格上?你难道要我说出来吗?”
郑夫人被杨元庆凌厉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她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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