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李牧最近迟到的次数变多了。在狄俄尼上班倒是还好,可中午若是约他吃饭——岳人歌总是在中午约他,早餐,因为李牧要睡觉;而晚餐时间,他总是在酒吧里——李牧总是莫名其妙地赶不上地铁睡过头还顺便扶老奶奶过个马路。
剩下的就是一些玄学了。
比如,李牧说话的姿态有了一些改变。李牧是不会撒谎的人,可不会撒谎的人要是想要撒谎,必定会展露出一种特别的姿态。他得用一种情绪,一种气场去控制住内心的慌乱。
换而言之,他会有特定的小动作。
李牧的小动作就是盯着岳人歌看。
一开始岳人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异常,反倒觉得开心。毕竟李牧是那样内敛低调的人,害羞的时候以前都不敢抬起头,岳人歌还以为是自己车速过快带着人一路往老司机的道路上飞驰——后来想想不对。
李牧几乎是硬逼着自己把视野透过来的。看得越直白、越明了,岳人歌知道,这其中有鬼。
难道李牧出轨了?
岳人歌第一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不可能。
李牧不是那种驰骋情场的江湖老手,也不是时间管理大师,狄俄尼的这份工作已经很累,他不会再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
那是家里有事?岳人歌问了人事,李牧家里好得很,也没见李牧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pass。
岳人歌就想不出来了。
岳总很苦恼。
仔细想来,为李牧苦恼的次数向来有增无减。偏偏岳人歌是喜欢为他苦恼的,正因为这份苦恼恒在,所以才能源源不断在李牧身上投掷时间,而李牧也因此变得珍贵。
胡思乱想一阵,又没有什么收获,岳人歌是有些丧气的。李牧清晨发来消息,传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在阳台养的小薄荷。长得很好,没有养在酒吧里那种颓靡的气息。李牧说:“我在和它一起看日出。”
岳人歌也望向窗外,太阳刚好升起。他回:“什么时候算我一个?”
李牧没回他了。大约是害羞,或者自己暗戳戳地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岳人歌拥着空调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笑。还没等李牧发来什么,那边狐朋狗友发来消息:“下午一块儿聚聚?”
花都的富贵圈,是有活动的,只是这些年,渐渐有些寥落而已。
岳人歌早些年就是圈中的核心人物,这不奇怪。他算得上家大业大,人长得漂亮,又有过硬的学历做底,怎么着都比那些绣花枕头要多出几分本钱。再加之岳人歌为人热情,爱玩,有些兄弟义气,圈里面几个活跃人物都拿他当兄弟。
于是渐渐地,岳人歌成了花都富二代圈子里数一数二的领军人物。
别看他现在好像业务缠身,一副励精图治的上进模样,要是再年轻几岁,岳人歌玩儿的花样不知道比现在多多少。唱歌喝酒打球已经是最最末流的老年娱乐。前些年花都刚刚开发海上玩乐项目,岳人歌出手阔绰,直接买了艘游艇,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来,更有好几个三四线小明星参与其中。
碧涛白云,酒香人语,男不一定俊女肯定美。岳人歌对美女不感兴趣,但也穿着花衬衫在甲板上喝香槟。很是享受。
没赶上游艇盛会,只吃了点尾气的人一肚子酸,文绉绉地写了诗来牵强附会:人间俯仰成今古,香湾粉海上沙路。不过一艘游艇还不够资格在历史的页面中翻涌,香湾粉海年年如是,没有岳人歌,照样有更多的富豪子弟,千金一掷。
眼下找他的,正是先前约岳人歌去花朗喝酒听歌的那位,姓陶,单名一个朱,岳人歌的忠实粉丝,脑残铁粉的那一类。
陶公子是专业啃老户,老爸七十多了身子骨比他还硬朗,前两年还再接再厉给他添了个小兄弟。陶公子上有长兄下有弟妹,自己又是绣花枕头,没什么奔头,在老爹名下挂了个什么理事,每个月象征性地去公司晃晃,剩下的,只管专心花钱。
陶朱一接了岳人歌的电话,语气都黏糊起来了,“哥,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啊。”
岳人歌失笑,“好好说话。不说我就挂电话了。”
“我说,我好好说。”陶朱立刻老实了起来,“你都多久没跟我们一块儿玩了?是,你忙,你特别忙,我们都知道。”
岳人歌温和地一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你们几个年轻人玩正好。我都老啦,熬不动,回头又给你们败坏兴致。”
陶朱才不听信他这番客套的推脱,既然电话都打了,他干脆把来意和盘托出,“这周天我生日。哥,你得来,你一定得来,最好的酒给你备着。你来喝一口就行。”
岳人歌这才想起原来陶朱的生日快到了,竟然忘得这样彻底。最近他脑子里装的全都是李牧,几乎把李牧相关的那些针头线脑全都装心里去了——哪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余地?
见色忘友,说的就是岳人歌。
岳人歌陡然生出一丝愧疚。陶朱作为他的头号铁杆粉丝,后援团团长,竟然把姿态放到这样低。
“行,周天我来一趟。”
陶朱很高兴,“那好,那好,下午我们开聚会吃饭,晚上开party。紫金饭店怎么样?我来订。你什么都不用带,人来了就好。”
岳人歌无奈地说好。
陶朱很高兴地挂了电话。岳人歌捏了捏眉心,得亏这小子女朋友天天换,是个不折不扣的钢铁直男,不然还真有点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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