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答滴答顺着檐角落下,将琉璃瓦片洗濯得越发明亮。
冰裂纹窗格内映着忽明忽灭的烛光。
明筝掀开帐帘坐起身,趿上鞋飞快奔出内室。
宫人玉柳在门前迎着她,满脸泪痕地上前向她叩首。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是侯爷!”
她肩膀直发颤,一字一顿哆哆嗦嗦地说:“侯爷叫人送信入宫,西北十城全部收复,侯、侯爷他……正在加紧赶回来!千真万确,是侯爷麾下信得过的人……递过来的……递过来的消息……”
明筝抿唇没有说话,举目望向外头,正殿方向,高大的槅门前尽是脚步匆忙的宫人,料想是太后得了信儿,忙着要去御前求证。
明筝踏出门,宫人追在后面递伞,雨点落在肩头,轻薄的锦缎洇出一个个水点。
在檐下遇着了不听劝阻扶着门要朝外走的太后。明筝立在门前,抬眼喊了声“娘娘”。
“雨天路滑,娘娘不要急于前去,还请保重自身。”
太后浑身力气仿佛一下子散下来,她扶着门软倒下去,被明筝和敬嬷嬷接住。
“孩子……”太后伸出枯瘦的手,抚了抚明筝的脸。
她微凉的脸蛋上流淌着水珠,不知是雨是泪。
“他……”太后声音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筝紧紧搀着她的胳膊,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后随之泪如雨下。
她紧紧地抱住明筝。
广阔的殿前,冷风卷着雨珠打在宫人撑起的伞上。
沉默着。
只闻轻浅的啜泣,和雨点敲在伞面上的空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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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派了慈宁宫总管太监去问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皇帝天不亮就带着喜色前来,更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给太后。
落了一夜雨,天色还是灰蒙蒙的的。宫人掀开帘子,里头清雅的香气伴着暖意从里扑出来,皇帝走得很慢,脸上挂着笑,远看便是一派和煦。
隔着内里垂着的珠帘,明筝瞥见他的眼睛,只一瞬,垂下头来,屈膝跪下行礼。
他在看她,用那双冰凉锐利的眼睛,淡而快地扫视过她的面容,而后移开目光。虽然短暂,明筝也瞧清楚了,那是杀意。是恨。
恨一个臣子的妻?恨一个晚辈的家眷?
恨从何来?何至于此?
单只为着陆筠没有死吗?
他不死便是天大的罪过吗?
行礼毕,皇帝温和地过问了太后的身体状况,才抬手命众人平身。
太后摆摆手,把明筝遣出去。
帘幕垂下来,将内里压低声音的话语都隔绝开。明筝立在檐下望着水汽氤氲、青灰色的天幕。——他的人比明家派去的人快一步,父亲早就写密信请托了许多故旧,一直没音讯传回,大抵是早有人防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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