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敷住了我的手脚,在用最后的安排保护你?他连谋逆罪都可轻罚,此后我又有什么理由和可能动你呢?”萧奕和再次抬眸,看向萧奕峥,略带着不平愤恨道:“所以六弟,我动不了你。”
萧奕峥嘴唇微启,却没有说话。
他体内冷暖交加,天上地下。抬眸时,扑捉到萧奕和眼神,心中一痛。
他摇了摇头:“你说父皇有深意,可也许你并没有完全理解父皇的深意。兄弟姊妹并非我一人。他难道没有为你着想吗?将给予湘王府大恩的机会交由你完成。即便是父皇手中认定的大案,你也可一锤定音,且朝中重臣无一不服。这便是你登基之初给天下立下的威望。此外,父皇的安排远比你所想的深远。他不仅仅是你我的父亲,亦是一位君王。他这一生一直追求朝廷内外的宽仁中和之气,这是他的理想抱负。如今国朝一切欣欣向荣,这股风气不能变。他也需要你通过此案的处理传递新帝的这个态度,保持朝廷内外的和谐稳定。”他略带失望的看着萧奕和:“若是你仅仅将他理解成,父皇为了保护我才这么说这么做,就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萧奕和怔怔然,愣了半晌。
他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彼时,听到萧辙这么说,他唯一的念头便是:这是为了他的六郎。
他手指微曲,慢慢紧握成拳,呼吸越发急促,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萧奕峥起身上前,递上了一杯热水,提醒道:“三哥也需保重。”
他此次回来,看着萧奕和的身型消瘦不少,气色不佳。
他的手停了半晌,萧奕和才缓缓抬手接过瓷杯,轻抿了一口,咳嗽减停。
萧奕峥坐回原位,接着说:“其实,就算如三哥所说,父皇如此安排全然是为了我。可你是手握天下生死大权之人,若是你全然不顾父皇意思,也不惧在场重臣的日后反对,也不是不可以。那么父皇如此一说,仅仅是为了给你加上你随时可推翻的枷锁吗?”他顿了顿,语重心长的继续:“三哥,那是因为父皇了解你。他知道你,不会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肆意妄为的皇帝。你知道吗?他对我说,你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他相信你会是一代明君。”
萧奕和的手微微颤动,呼吸声浓重。抬眸时,眼中似有朦胧之意。
萧奕峥缓缓起身,行礼道:“三哥在休息会吧,臣弟要为父皇去守灵了。还是那句话,当日承乾出生时臣弟在太子府说的那番话不会变,也不会再说第二遍。若三哥还有什么话,也等日后再说吧。如今,我只想再去陪陪父皇。”说要。他转身提步便走。
萧奕和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皇驾崩,小七与弟妹本应回来奔丧。父皇也有交待,无需小七回来,只让他在苏江得些自由惬意。想来,你也是不放心他们回来的。如此,就让他们暂留苏江吧。”
萧奕峥脚步顿了顿,道了句好,径直出了偏殿。
萧奕和望着他的背影,身子靠上了椅背,亦是十分疲累。
整个丧仪期,萧奕峥几乎都在大殿之上。
安平公主和凌德言都本想与他说会子话,见他熬了几日,也是憔悴,便也忍了下去。
出殡前日,皇后走至他身前道:“六郎,明日你父皇便要送进盛陵了,有一事,我想说与你知道。”
萧奕峥抬头看着她。自清溪告诉他御花园之事后,他在面对萧奕和和皇后时心态已然不复往昔。尤其是,究竟是谁给清溪下的药?他已然高度怀疑皇后,故而也装不来心无结缔之样。
“娘娘请说。”他恭敬道。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他语气中的疏离,眼中微有受伤之色,但很快很好的掩饰过去,淡淡道:“按照祖制,我若日后去
了,也是要入盛陵的。可是,盛陵内已有了你母亲,我便不想去了。你也别多想,我没有针对你母亲之意。只是,我也不想去了另一个地方还如此累。”
皇后如此说大出萧奕峥的意料。“娘娘……”他本能的想说些什么宽慰她,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的确,皇后在父皇身边多年,虽然父皇十分敬重她,但她亦忍受了许多,着实是累的。
皇后又道:“这是我的决定!你们也无需多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知晓。”
萧奕峥默了会,点了点头。
次日,皇帝出殡。整个尚都城都沉浸在哀痛之中。整城的哭声不断,空气里似乎都是悲苦。老百姓皆道不敢相信今岁上元节与民同乐谈笑风生的皇帝就这么去了。他们自发的跟着皇家的送葬队伍的后面,一路磕头前进,由于人数众多,朝廷不得不派官员出面劝阻他们勿跟。
萧奕峥远远的看到盛陵时,心中念道:“娘亲,爹爹来陪你了。你们此刻是不是正在一起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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