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猎人在猎物必经之路上设了一个陷阱,睁大眼睛看着猎物掉下去,然后赶紧收网。如果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一切,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偏偏还是在这个决策至关重要的当口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子,我还真的不习惯。也许是从前的陆彦回在我看来太万能了,而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反倒让我心里难受起来。
“我妈去世之后,把这里借给一个邻居当存酒的仓库,这邻居是卖酒的。”
“卖酒的?难道是老街酒坊?自己家里酿高粱酒和米烧酒的那一家?老板是个胖老头儿,一个人能搬得动一个大酒缸。”
“就是他。这附近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来买酒,他们叫他周老爹。”
“我也来这里帮我爸买过酒,不过那是小时候了。我爸是个酒鬼,最馋他们家的酒了。那家店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吧。我爸说周老爹的爸爸开始卖酒后,这里就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我也听说是。”
转念一想,我对他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去买点儿酒吧,你心情不好,不如喝点儿老邻居的酒来解解愁,何况这里对你意义深刻,就当是寄托一点儿念想也好。”
他听了我的话,跟我一起下了车。
也许是因为下大雨,店里没有人,周老爹在柜台前打盹。我们走进来,吵醒了他,脱口道:“买酒吗?高粱酒卖完了,得下个月才能有,现在店里只有米烧酒。”说完,又看着陆彦回喜形于色,“这不是陆小子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老爹,最近生意还好吗?我好久没来这里了。”
周老爹哈哈笑起来,又指着我对陆彦回说:“这姑娘是你女朋友?”
陆彦回看着我,说:“她啊,她可不是我女朋友。”
“你跟周老爹装蒜!”
“真的,不信你问她自己。”
我只好瞪了陆彦回一眼,对周老爹说:“您好,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啥?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瞒着不让我知道,陆小子,你该打。”
我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聊天,周老爹看着他,脸色渐渐复杂起来:“我这店开了这么多年,是不是马上要换地儿了?”
陆彦回往外头望了望:“我生在这地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总觉得如果拆了就失去了什么。我妈临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我就想着至少把这房子留着,也算是给她留下点儿痕迹。走上这条路不能避免,我也没有办法。”
“是啊,你和小言小时候就喜欢到我这里玩,听老爹讲故事,其实老爹讲的故事都是老段子了,你们俩孩子也奇怪,明明听了那么多遍,却都不觉得腻。”
陆彦回也陷入了回忆,脸上露出一些惆怅来:“一晃这么多年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都有些微醉。他大概是这些天太累了,加上喝了酒,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可我跟他不一样,我是那种喝过酒就有些兴奋的人,因此不太容易睡着。
睡不着就只好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事情,却仿佛有一根线隐隐约约地串联起来。裕喜湖、裕喜巷子、老街酒坊、周老爹的高粱酒、他讲的那些故事……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开始用力把陆彦回摇醒:“快醒醒,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你快醒醒!”
陆彦回揉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何桑,你干吗?”
“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前不久市政府那边挂的一个大横幅——争做文明市民,创造文化名城。”
“记得啊,不是挂了很久了吗?怎么突然说起那个来了?”
“我们A市连个文化古迹都没有,这个一直都是文化局和市政府比较难做的工作,毕竟连个能打造文化城市的噱头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
“你还记不记得周老爹说的那个故事?他爸妈救了八路军,还开了那么多年的老街酒坊,算不算一种酒文化?你要知道,A市的酒产业发展是很好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陆彦回抓着我的手,“利用这一点,向上面反映,说不定能凭借着建设文化城市的工程留下老巷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A市一直想找到自己的特色,可总是未果,此时有一个现成的,指不定会受重视呢。不过,这只是我一个简单的设想,如果真的能有所作为,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想得清楚的了。”
“这就足够了。”他忽然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这一次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时机。何桑,谢谢。”
陆彦回难得这么和善客气地对待我,顿时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推他说:“这么晚了把你弄起来也是心里着急,应该明天再跟你说的。不早了,快点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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