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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晓心里又冰又冷,既是恨他那娘,又是满心悲哀,心想着,只怕因着此事,连那赵恩公也不会待见他了。等着潘晓出去,潘小桃靠在床头上,眼皮往上翻,看着帐顶呆呆地出神。
长生哥哥都是因着她的缘故才没了性命,她本该也跟着长生哥哥一起去了地府做对儿鬼夫妻,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愧对崔家太多,再不能叫崔家没了这血脉。她一定得好好儿地把这孩子给生下来。又想到了那疑惑,潘小桃直觉,这事儿必定有古怪。只是不知,古怪出在了哪里。
而赵新林这边儿,正举着蜡台在地窖里头四下查看。地窖里头堆放着一些粮食,还有一些杂物,地上并不干净,落满了灰尘。赵新林蹲在那里,一寸一寸细细看。忽的身子一顿,把蜡烛凑近了过去。再一细看,果然没看错,却是一粒盘扣儿。
伸手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这盘扣儿做得精致,倒是好看得很,只是,这崔家大院里头,却不曾见着有人用过这样的盘扣儿。赵新林将那扣儿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心里“砰砰”地乱跳,起身就往地窖外头走去。
潘小桃正躺在炕上等消息,见得赵新林进来,见他眉峰紧锁,双目却冒着凌冽晶亮的光,心下一颤,忙道:“可是看到了什么古怪的?”
赵新林看着她,将手伸过去,放开五指,露出手心上的那粒盘扣儿,道:“看到了,就是这扣子。”
潘小桃一把抢过了那扣子过去,仔细端详片刻,忽的眼神一滞,随后瞪圆了眼睛,面上露出狰狞的笑来。
“原来是他。”潘小桃将扣子死死握在手心,因着太过用力,那指节都泛出了白色来。
☆、第044章(修)
“是谁?”听见潘小桃语气这般肯定,赵新林立时咬牙切齿地问道。
潘小桃将那盘扣儿捏在指尖,目光充满了愤恨,冷冷道:“往日我在王家,王家的衣服都是我拿去潭水边儿清洗的,我再是清楚不过了,这盘扣,是那王如春的。”
说着面露讥笑:“那人人面兽心,却最是讲究,他素日里穿的衣服,向来都是在城里头的锦绣布庄订做的。能拥有这种扣子的人,在王家庄里头,除了他,你再寻不到第二个人。”
说着又面露哀容,泣道:“长生哥哥向来不和人交恶,唯一结了仇的,便是那王如春。可讲到底,还都是为着我的缘故。”说着捂着脸哭道:“都是我,都是我……”
赵新林哪里不清楚这里头的事儿,听潘小桃一提,便明白了。想来是那王如春被要挟,咽不下那口气儿,便逮着机会要报复了过来。只是……
赵新林皱起眉来:“便是报复,也不必害了长生的性命呀!再者,王如春和那毒妇认识吗?作甚要带了她走。那女人饿了那么些日子,定是腿脚无力行动不便,他便不怕被发现吗?”
潘小桃听在耳里,渐渐止了哭泣,闷头想了阵儿,道:“许是他专门去了地窖,为的便是带走那妇人,好要挟咱们。只是不及离开,就和长生哥哥碰了个正着,才害了长生哥哥的性命。”
屋里头,潘赵二人费尽脑汁猜测着,而王家的东厢房里,王如春正满面嫌弃地看着桌子那边儿,好似饿鬼一般,正狼吞虎咽啃着馒头的那个女人。
这女人正是柳如眉,在地窖里头关了这么些日子,头发蓬乱,衣服也臭烘烘的,王如春忍不住捏起了鼻子,起身瞪了柳如眉一眼,转身走到窗子前,将那窗子推开,也好散去屋子里的怪味儿。
柳如眉哪里还能在乎这些。需知这天下万事,饿肚子乃是头等大事儿。她饿了那么些天,饥肠辘辘,几乎不曾昏厥了过去。可恨从她肠子里头爬出的那个贼小子,竟是狠心肠的白眼儿狼,除了头回还给她送了软绵香甜的馒头,后头便再不曾去看过她。每日里只有那个显得呆傻的年轻男子给她拿去两个冷馒头,任凭她说尽了好话儿,那男子只说:“你对桃妹妹不好,活该。”
想到这里,柳如眉便恨。她可比那小丫头片子好看多了,可惜她跟过那么多的男人,到头来,再没有一个,对她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
想到这儿,那咬馒头的嘴唇一下子顿住了,柳如眉忽的想起了被打死的潘仙儿。
说来,那男人待她倒是真心诚意,为了她老婆孩子也不要了,后来更是娶了她做了正妻。想着忍不住后悔,可惜她水性杨花惯了的,一时也改不过性来,后头便被那王六勾引了去,更是染上了赌瘾,好好儿的日子,便如飞花柳絮般,那般轻飘飘飞远了。
瞅见那女人竟是不吃了,两排牙齿咬在馒头上,眼里泪汪汪的,却是哭了起来。那女人便再是美若天仙,可此时她浑身邋遢,脸上脏兮兮的,叫那泪水一冲,竟出现了两道浅沟来。
王如春看在眼里,心里登时起了厌恶来。这女人以往只是身子脏,人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娇媚风情的,却也不怎么碍眼,如今这么一瞧,真真儿叫人恶心透了。
王如春恶声恶气道:“吃了这馒头,你就赶紧从我家离开。”
柳如眉听了这话,登时没了伤情的兴趣,将眼睛一瞥,一面嚼着馒头,一面冷笑道:“我没地方去,你且给我安排个去处。”
王如春听罢冷笑连连,道:“叫我给你安排去处,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
柳如眉一听这话,便知面前这男人,只怕是勾引不得。即是勾引不得,那便硬碰硬吧。她捏着他的把柄,不怕他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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