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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耐地咬了咬牙,在女友一个字也不信的质疑目光里,他的心一横,一把扯过她,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上她的嘴唇。
他的唇辗压着薛琪的,粗鲁还带着一股发泄,薛琪像从前一样,一秒钟就沉醉了。他却睁开了眼睛,余光瞥着那张床,在薛琪要睁眼前,他带着她一个转身,将她抵到门上,唇也离开她,得到暂时的喘息。
薛琪缓缓睁开眼,目光迷离,“正南,我好想你——”
她抓着他的领子,踮脚凑上来。
陶正南却如被雷劈一样,别开了脸,望着落地灯罩的光晕,眯起眼睛出着神。
然后他转回头,无视薛琪的错愕,伸手格开她,拉开门踉跄而出。
在走廊上急走,那个声音却对他紧追不放。
“正南,我好想你——”这个声音像尖刀剖开了那黑色混沌的回忆,将包裹在里面的真实露了出来。
那个电话是真的。
赵宁静真的给他打过电话,不是做梦。
那晚他睡前吃了药,接起电话,只听到她一连串的絮絮叨叨,这熟悉的梦境令他心头一暖,好久没有梦到她,也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
她说她偶遇了他的室友,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她说她没人可以打,就干脆打给他,说到欠费为止。
她说她很想他。
他的呼吸很轻,怕梦马上醒过来,却听到她一阵幽幽的啜泣声,然后她说道:“正南,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还是没有一点好转。每天晚上做梦,总是梦见鲜红的东西,然后就一直哭到天亮——白天也很紧张,连窗外突然响起汽车的喇叭声都会吓得我心慌出汗,有个表弟为了逗我开心,在我身后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吓得躲到桌子下面,亲戚们都以为我疯了。我吃什么都会吐出来,最近胃疼得厉害,而且一天比一天疼。晚上还是睡不着,爸爸留下的药也吃完了……”
他听到哭声越来越大,想问她怎么了,又突然想起这是在做梦,就怕一出声梦就惊醒了。
那时他刚到美国,老板很严厉,还没有适应环境,口语障碍也使他压力巨大。很快就被诊断为神经官能症,到了必须依赖吃药才能睡着的地步。
后来他在看手里时,通话手机那个不显示号码的记录并没有让他多留意。那晚她的求救,就被他当成一个梦忽略了。
他一路乘电梯,到了顶楼,却没有通道可以上去。
赵宁静当年怎么上去的,至今是个谜。
他转而下楼,出了大堂,夏夜的风挟着喷泉的湿雾扑面而来,一汪潮热覆在脸上。他绕着喷泉转了几圈,望着映在池底的粼粼灯光,不时地抹脸。
他翻出了手机里的通讯录,名单太长,只能用搜索功能,锁定了其中一个。
陶正南拨出那个号码,“我有个长辈,以前对我有些成见。你去一趟我家乡,找个有用的人,能替我说得上话的,转达一下我想跟他老人家见个面。他是我高中时的数学老师,找教育系统的人就行……”
挂掉电话,他转身在喷泉池边坐了下来,那双和赵宁静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就在眼前,阴郁寡淡,盯着他时却像瞄准的刀尖。
最后一次见到那双眼睛,是在赵家,赵宁静去买菜了。
在赵楠的房间里,赵楠坐在书桌前,叫他坐在床上。
☆、chapter18
“不管阿宁是跟你结婚,还是跟你去美国,我都不同意。六年前我没有坚持让阿宁复读,重考本省的大学,已经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现在让她这么仓促地跟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死也不会允许。”
听完赵楠的话,他的两手都握紧了,指甲刺破手背的皮肤,“您一定要清楚一件事,当年是赵宁静自己填的志愿,现在结婚也是她希望的。您总这样极端地反对我简直毫无道理,这是偏见。”
“偏见?阿宁以前虽然不能说多优秀,起码自信开朗,古灵精怪。跟你在一起几年,对你唯唯喏喏,凡事以你为主,她自己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遇到事情她也毫不犹豫地作出牺牲,这样的感情既不正常,也不健康。”
“这也不是我的错。”
“这就是我反对到底的原因,你不会认为你有错,错的都是我们阿宁,”赵楠望着他,目光森寂得令他发冷,“你是我的学生,我还是了解你的,在你眼里,强势的一方没有错,谁弱谁才有错。阿宁为了感情牺牲付出,在你看来,只是因为她弱所以她应该牺牲而已。”
“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没这么想,但你这么做了。”赵楠说道,“阿宁这几年的变化我看在眼里,她再这么下去,就彻底被毁了。你们不止不能结婚,还必须分手。”
陶正南听到分手,霍地站起身,那些只在心里想想,从不敢出口的话也脱口而出,“您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怕女儿离远了,您自己一个人没人照顾。家长权威的好处就是,您可以随意给孩子捏造一个世界,即使那个世界是畸型的。您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个性过于喜怒难测,没人比您更难以讨好!赵宁静也许就是想喘口气,才宁愿读个烂学校也要逃离您的。”
赵楠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在陶正南眼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顿时紧张得不敢出气,眩晕的头脑里,只有赵楠紧迫盯人的目光,像刀尖一样对准他。
“出去!”
他听到赵楠失控地朝他大吼,“我家的门,不准你再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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