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的明大人还在天牢里关着呢,你就不想见见他,再把他接出来?”铁托笑着推了推女儿的肩膀,“快去吧,对了,容吉那个老狐狸也在那里,帮我给他问个好。”
说完,铁托便和陈子颐一起,去搜查殿前那几句尸体了。陈子颐似乎是第一次见尸体,脸色发青,还捂着嘴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认真听铁托说着什么。
阿木哈真吃了块细点,是枣泥馅的酥糕,不是很甜,微微清香,是她喜欢的口味,只是吃完嘴巴有些干。殿内酒具都收整完毕了,她找不到水喝,便收好其余点心,干脆直接去了皇宫天牢。
天牢又称上牢,设在东顺门墙根,是皇家临时关押审问嫌犯的私牢,老皇帝在位时并不常用,只是海盛帝登基之后,屡有不能敞开来查的阴暗官司,故而天牢被复用起来,还重新做过修整。
阿木哈真并非第一次来天牢,之前绞杀亲王西陵弘,余党部分就是在天牢里审问的,她来这里也算轻车熟路,尤其看守的禁军都是熟人,很快便探听到明璟被关的位置。
能够参宴的,大多是六品以上六部诸官,约莫二百人,事发突然,便按照宴会上的座次五人一组关在牢里。于是原本空荡的皇家天牢,此刻竟然“客满为患”,每个小隔间内都坐了五个衣冠楚楚的清流名士。
阿木哈真觉得有趣,忍不住多看几眼,却见有个格子间里坐的一位郎君,白面无须,灿如桃花,正百无聊赖叼着地上捡的草梗,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撞到她的目光,起初瞪了她一眼,待看清她是个女子,竟转而抛起了媚眼。
再看他着了身青绿官服,衣上绣了几朵小寸木槿,腰间一块玉牌是工部的纹样,阿木哈真便猜他是工部的七品小官,得上峰青眼,才一道带入宫内吃席的。
而且牢口风大,刚落了雪更是异常阴寒,关在最外面的可怜人,自然品阶不会很高。
阿木哈真往里走了几步,在拐角看见了忽察,他正安排刑部派来的衙役,用一口大铁锅在烧肉汤,汤内还放了生姜桂皮之类驱寒的香料,一股馥郁香气慢慢散开,即使各官在宴席上已用过美酒佳肴,此刻也被肉汤香气调起了胃口。
她走过去,才发现这处拐角是狱卒的休息场地,设施齐备,风雨不侵,有暖盆桌椅,甚至还放了两张贵妃榻,只是此刻,贵妃榻上拥挤得躺了几位年老的官员,身边围着宫廷御医。
“属下拜见都虞侯。”
“免礼,这是什么情况?”
“事发突然,有些大人受不了牢内阴寒,急症发作,不过,几位太医说并无大碍。”
“恭桶备下了吗?各位大人都是国之肱骨,莫要在这方面怠慢了。”阿木哈真提醒道。
“方才大理寺卿提点过,属下命人从直殿监取了几个,安在通风的空置牢房内,挂了帘布,点了净香,也安排了专人定时倾倒。”
“这个肉汤是?”
“原打算给每位大人分派暖手炭盆,但御用监只肯调出五十件,礼部库房不让启用,所以小人就想烧点汤,给各位大人暖暖身子。”
阿木哈真皱了皱眉:“礼部尚书没进来吗?”
“在……在里面。只是他晕过去了。”忽察指了指榻上一位紫衣老者。
“那就每个房间发一个手炉,肉汤还有多久烧好?”阿木哈真说着舔了舔嘴唇,“好了的话……给我先来一碗。”
她话音未落,忽察就给她端了一碗递过来,还用棉布衬着,似乎是怕她被烫到。
阿木哈真坐下喝汤,她渴了很久,顾不上烫口,想豪饮起来,却被身边一人捉住手臂。
那人笑道:“贤外甥女,好久不见。”
牢房光线昏暗,那人又逆光而坐,她见他一身艳灿绯衣,却是金线蟒纹,腰间一块镇南军墨玉虎符,便放下汤碗,起身跪下行礼:“属下叩见平昌侯。”
容吉也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稳稳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外甥女何须多礼。”
他头压得很低,几乎要贴到她脸上,言语之间,一股甜润清香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阿木哈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看着容吉,见他虽年近不惑,可皮肤保养得很细腻,又生了双含情丹凤眼,左眼尾一点红痣,微笑时眼睛浅浅眯起,长睫如扇,果然像个成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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