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伏干木骨面色冰冷的看着城门处渐渐熄灭的惨叫和火焰,心中毫无波动。
等待火焰彻底熄灭,阿伏干一驱胯下战马,缓缓向城中走去。
身后,库尔古克则不着痕迹的阴冷地看了阿伏干木骨的背影几眼,随后拨马离去,来时浑屠王有军令,令他们速速行事,如今在虹永县耽搁太久了,他必须先去郡城附近稳定局势。
而打扫战场的美差,也不得不让给阿伏干木骨。
正当阿伏干木骨准备入城的时候,突然看见原本死寂的虹永县内,东北角突然火光乍起,冲天的火光将白云烧透,将烈日映的暗淡。
阿伏干木骨原本松散下来的心猛地提起来,不妙的情绪席卷全身,他一下慌了神,策马向城中疾驰而去。
“该死的蠢狗,难道不知道先把持粮仓吗!”
阿伏干木骨面色铁青,心中不断祈祷,希望燃烧的不是粮仓。
哪怕是裹了铁皮,浸了漆的的城门也在这猛火下被烧焦,在羌人士兵的撞击下,很快就成了散落的木炭,阿伏干木骨带着亲兵们不顾还未落下的灰尘,一马当先,向着火光升起的地方冲去。
碗口大的马蹄踏过羌人,妇孺,楚兵的尸体,奔驰在残破的街头。若是在平时,他会享受士兵的劫掠,享受受害者的惨叫。
但现在,阿伏干木骨只求火烧的再慢点。
很快,阿伏干木骨就赶到了火光处,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炽热灼烧感袭来,他心下知道,这火,已经扑不灭了。
“哈哈哈哈哈,你来晚了,这火已经烧起来了,你救不了啦!哈哈哈哈。”
正当阿伏干木骨怒火中烧的时候,一阵爽朗的大笑,犹如一捧热油浇在他的心上。
阿伏干策马向前,就看到粮场中央,一道披头散发,赤衤果着上身,击鼓做歌,狂饮烈酒的苍老身影。
那人正是县令郑明才,因为火势太盛,他的毛发已经被烫的卷曲,身上发红,但他仍然一边饮酒,一边肆意狂歌,酒水顺着他单薄老迈的皮肤缓缓流下,划出一道道凄凉的花纹。
阿伏干看到郑明才的讥讽,强忍下怒火,用着生涩的楚语回道:“你以为少了粮草,就可以阻挡羌人铁骑的脚步吗?不,你错了,我们会对下一个城镇发动更猛烈的进攻,杀死更多的人,夺取更多的粮草。”
郑明才听着阿伏干木骨蹩脚的语言,嘲笑着停下歌声:“鹦鹉学舌,也学不标准。可悲,可怜。
虽然你手握大军,但头脑简单,我不过一小县县令,兵士不过数百,就能阻你一万大军足足五日,尔等蛮夷而已,也敢窥探上国国土?笑话!”
阿伏干木骨也不恼,反而下马鞠了一躬,回道:“先生大才,但也正因为你是大才,所以才是一个县令。我相信,如果楚国上下都是先生这等贤人,我们羌人早已归顺于楚国麾下,听候调遣。
但可惜,先生也知道,天下大势,不是一人所能改变的,我等的目标是整个定水郡,先生觉得,我等是否有胜算。”
郑明才听着阿伏干木骨的话,久久发愣,直到肌肤传来难耐的灼痛,才回过神来。他心中知晓,阿伏干木骨绝对是一个人才,只恨他不能现在将其斩首,此人,日后定成楚国心腹大患。
“罢了,事已至此,口舌之争已经毫无意义,时间的浪潮之下,你我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郑明才回首望着这烧破天际的烈火,一步步走了进去,一边走着,一边高唱道。
“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吾此一生,无悔。”
音毕,郑明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磅礴烈火之中。
阿伏干望着那金黄色的火焰,仿佛看见了郑明才一生的抱负,他无意朝堂争权夺利,也无意名动天下,他从民中来,也到民中去。
在那年即将饿死的冬天,他发誓要让天下人都吃上饱饭,虽然他努力了一生,也仅仅护得了一县百姓,但他也已经知足了。
君子赴死,有志无悔。
阿伏干木骨久久无语,直到马儿焦躁的想要逃离,盔甲传来烫手的温度,火焰渐渐逼近,他才翻身上马,离开虹永县。
手下的几个千户见阿伏干木骨出来,连忙上前询问下一步行动。
阿伏干木骨则是半晌无言,随后说道:“全军退出城去,以左军为先锋,向定水郡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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