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这个渺小的你,让我早已弃械投降了!在我们一起经过这么多患难,这么多痛苦和欢乐之后,你还不能对自己有信心吗?你还不能对我有信心吗?华又琳的突然出现,确实让我措手不及,也确实给我带来良心的谴责,但是,她不能动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一点都不能!”
“你不要说些甜言蜜语的话来哄我!”青青揉了揉眼睛,又倒退了一步。“你会让我的脑子发晕,糊里糊涂地看不清自己,傻里傻气地一直做梦……你不能这样子对我呀!如果最后你还是会离开我,现在就不要骗我……”
“骗你?”世纬冲上前去,用双手捉住她的双臂,激动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去问绍谦,问他我怎么说过!青青!”他把她紧拥入怀。“或者,你没有华又琳的学问,没有她的身份和家世,但是,你是那个——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听清楚了吗?”
她摇头。
“听不清楚!”她啜泣着,“不敢听清楚!”
“青青!”他凶了一声,“我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她急促地轻喊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会跟着她回北京,把我和小草、婆婆和立志小学全体都丢开!因为,她说的话,好像每一句都那么有道理呀!”
世纬忽然泄了气,是啊,又琳的话,句句有理,句句打入他的心,怎能“老人老”而不“老吾老”?怎能孝顺别人的父母,而不孝顺自己的父母?他蓦然明白,青青的恐惧,确实有原因。北京,父母,都跟着又琳而来,变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了。
这股力量,在随后而来的日子里,逐渐加强。
又琳在大家的安抚下,暂时住了下来。她没有闲着,每天都努力地在“摸清底细”。她和月娘深谈过,和小草接触过,和静芝沟通过,连立志小学,她也没放过。她去了学校,和众小孩立刻打成了一片。世纬看她带着孩子们做游戏,才想起她是师范毕业的科班生。她教孩子们唱了一首很可爱的歌:
我们来自四面八方,
欢欢喜喜上呀上学堂,
说不出心里有多么欢畅。
你是个小小儿郎,
我是个小小姑娘,
今天高高兴兴聚一堂。
最希望,最希望,
老师慈爱,笑口常开,
轻言细语如爹娘!
天上白云飘飘荡荡,
大地一片绿呀绿苍苍,
老师啊我们爱你地久天长。
看江水正悠悠悠,
看帆影正长长长,
我们排着队儿把歌唱。
真希望,真希望,
没有别离,没有悲伤,
永远相聚不相忘!
孩子们喜欢又琳,跟着她又唱又闹,喊她华老师。绍谦简直惊愕极了,他对世纬说:“你这个未婚妻,实在是个‘奇女子’!我要不佩服她都很困难!”说完,他就突然一把揪住世纬的前襟,非常生气地嚷,“你有没有告诉她青青的事啊?如果你说不出口,我去帮你说!”
“你别慌,”世纬挣脱了他,“这个华又琳,她没有一分钟闲着,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她显然要把我的罪状,一条条理出来。你想,她住在傅家庄,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吗?”
是的,华又琳已经看出来了。青青那对眼睛,始终追随着世纬,徘徊不去,就是傻瓜也会知道必有内情,何况是冰雪聪明的华又琳?事实上,青青和世纬那“假兄妹”的关系,也老早被振廷和月娘看穿了。傅家上上下下,早就把世纬和青青,看成一对了。连小草都已明白,青青是一心一意要当大哥的“媳妇儿”。再加上瞎婆婆左一句“媳妇儿”,右一句“媳妇儿”,华又琳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但是,她忍耐着,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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