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芷筠回家,又去接了竹伟。当然,这晚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谈。坐在那简陋而狭窄的小屋里,他们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事,每一秒钟的相聚,都是珍贵的,片刻的别离,都是痛苦的。最后,夜色已深,芷筠三番两次地催促殷超凡回家,殷超凡只是磨菇着,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一会儿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芷筠笑望着他,把长发在脑后挽了起来,说:
“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到底走不走?”
“慢着!”殷超凡瞪视着她,兴奋地说,“你这样子,使我也想起一阕词来了,平常你总说我对诗词念得少,其实我也懂一点。”
“是什么?”芷筠笑问着。
殷超凡想了想,得意地念: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芷筠略微怔了怔,依然微笑着问:
“下面呢?”
“我忘了。”殷超凡红了脸,“不知道是哪一辈子念过的,看到你才想起来,下面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笑睨着她:“下面是什么?你念给我听!”
芷筠愣着,半晌,她笑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诗词大全吗?你提了头我就会知道下面吗?别胡闹了,我从没听过这阕词!”
“瞧!也有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殷超凡更得意了。“看你以后还神勇吗?”
“我从来没在你面前神勇过!”
“哦,哦,是吗?”他笑着逼近她。“你是个又骄傲又神勇的小东西!我大概是前辈子欠了你的债,一到你面前就毫无办法!”他伸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下巴依偎在她耳际,悄声低语:“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不解地。
“我又记起两句词来了。”
“你今晚成了诗词专家了!又有什么好句子?”
“温柔乡,醉芙蓉一帐春晓!”他低念着,又说,“什么时候,我们也有这一晚?今晚吗?”
她推开他,又要笑又脸红,又强自板着脸:
“你再不回去,我就生气了!”
“好,好,回去,回去!”他往屋外走,又回过头来。“明天你不上班了吧?”
“最后一天,和新秘书办一办移交手续!”
“好!下班来接你!”
他到了门口,再回过头来:
“喂,芷筠!”
“唉,怎么啦!你怎么如此噜苏啊?”
“还有件最重要的事忘了说了!”他一本正经地。
“是什么?”她紧张了起来。
“我爱你!”
“唉唉!”她叹着气,“你这人真是的!”她颊上的小涡涡跳动着,踩了一下脚,她说,“你还不走!”
“走了!走了!”他叫着,又低语一句,“累得很!”
“为什么累得很?”她耳朵特别灵敏。
“一会儿走,一会儿来,不是累得很!省事起见,不如干脆不走!”
“你……”她瞪着他,绷着脸,颊上的小涡儿却一定要泄漏秘密,在那儿醉意朦胧地浮动。“你到底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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