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那点假笑渐渐淡了,此刻情绪说不上好:“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也不知给过路人指个路是什么大罪过。我的馄饨吃完了,你若不为吃这一碗,是特意来寻我的,那我们一起回画舫上。”
“燕安……”这一句几乎有了叹息的意味。
那一声太重了,在顾衍誉心上落下一个力道,不尖锐,但发沉。
顾衍誉不及他高,微微仰头,视线由下往上看他,她的神色淡淡,透出一点讽刺和厌倦,好像一直被细心收拢的戾气终于没有耐心去抚平,她轻声说:“你不走么?我要回去看湖上的花灯了。”
他看着她,嘴唇紧抿。
月光之下,他观顾衍誉的神情如一只警惕的小兽。她的气定神闲是装出来的,眼里闪过的一丝狼狈与惶惑,戴珺看得分明。
他没有办法再开口了。
顾衍誉先一步抬脚离开此地,戴珺片言未说,只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往画舫的方向走。
顾衍誉心绪不宁,她笃定戴珺不是多话的人,也从不涉党争。若今夜之事一定要被一个无关之人撞见,无疑,戴珺是很安全的选择。
这番话里都是好意,玉珩公子敏锐,他同样嗅出了流言背后阴谋的气息,可是……她不能当面接受这个很好的建议。
她要演的戏不是这样的。
有时候脑中会有一个声音说,你完全听从你的父亲,当好顾家的家臣罢,从此就不再痛苦了,她却又时时被迫多想一点,那多想的一点剜着她的良心。
从被丢在乐临开始,很多事她都只能问自己,这是错的还是对的,哪些是正常的,哪些是不正常的。身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谁对她全盘托出。
吴三思是这样,老师是她年幼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明知他对一个小孩儿来说有多重要,却一声不响地离开,再没有音讯;
令狐是这样,他一边无微不至照顾自己,一边效忠于她的父亲;
戴珺呢?既然向来清贵不沾俗务,又何必提醒这一遭。若真的想以诚相待,他不也是藏头露尾,有很多秘密么?
她心中因为震惊和无力生出的惶恐,逐渐酿成一种幽怨。顾衍誉的脚步快了些,赌气般想甩脱身后的人,而听脚步声辨别出两人距离稍稍拉开一点的时候,她又踌躇着慢了下来。
尽管做得足够不动声色,戴珺却察觉了她步频的变化,他三两步追了上去,依然无言,但紧紧跟随。
时间倒回一点。
当时顾衍誉去找馄饨吃,戴珺和严柯刚上画舫就被几个相熟的人围住说了好一会儿话。戴珺无心跟这些人寒暄,加之顾衍誉不在,他终于能分出一点注意力给阳朔,他借口让侍从扶自己去画舫最上层透个气,找到机会容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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