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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震惊到哑口无言,一时间,所有熬过的夜,倒过的时差,乃至塞纳河的臭味,好像都冲进他的脑海。于是一股无明火被点燃,沿着越来越窄的引线飞速地窜烧,烧得他要窒息,那种窒息感,他直到今天回忆起来仍要憋红了脸。
他什么也不管了,用他毕生最尖刻的语调回击:“你要怎样关心才算关心?我在法国,我和你差了十个小时!我每天起早贪黑还要接你电话听你诉苦,但是你呢,你关心过我吗?你问过我一句我过得好不好,我开不开心,我累不累吗?!”
“轰隆——”
是那无明火终于烧到心腔子里,惊天动地地爆炸开。最初是爽快,毁灭吧,一切柔情蜜意青春岁月,全都拉倒,全都倒进河里冲走吧;然后是寂静,毁灭完了,什么都没有,宇宙空落落的;最后感到了恐慌。
他知道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东西,炸没了就全没了。
他微微弓身,伸手拿了茶几上的烟,抽出一根,轻轻点燃。
沈少渝当时是怎样应答他的?是不是哭了,是不是说了“对不起”?
他不记得了,大概那也并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他只记得沈少渝的眼神,隔着脆弱的屏幕,那种分崩离析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而那只是他们的无数次争吵中的一次而已。
“学长的工作是挺辛苦的啊。”薛可涵和自己的闺蜜碰了个杯,转头问他,“他买房了吧?在北京,不容易。”
薛策麻木地说:“是啊,是挺辛苦。”
“我们回去吧。我给谭之尧带点吃的走。”薛可涵说着招呼服务员,又对薛策说,“既然知道人家辛苦,就别吵架了嘛。”
薛可涵挽着她的闺蜜,薛策在后头尽职尽责当跟班,把她们送到了,自己再打车回酒店。深圳的春夜燥热,风里卷着大海的咸腥味,吹拂得人心都要发潮。薛策不知道第多少次拿起手机,点进消息页面。
薛可涵不知道,他们已经不会再吵架了。他们已经拥有了更为成熟稳定的关系,这种关系的定义就是分享快感而拒斥其他一切的胡思乱想。那种谁该安慰谁、谁该关心谁的冤案,想必从此再也不会发生。
他最终回复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吧。”
*
“那你好好休息吧。”
这算是一种求和吗?沈少渝拿着虾呆滞地想,薛策以前可从不说这种假模假式的话。
但他又立刻否定自己。又不是在谈恋爱,较什么劲。
他三五下吃了虾,起身去洗手。唐洲追问:“哎,这就不吃了吗?”
“你吃吧。”沈少渝说着,擦干净手来拿手机,身子陷进沙发里,屏幕的光幽幽亮在他脸上。作为一个社会化的成年人,对方给了台阶,自己就应该顺势下去,不能再悬空僵持。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嗯嗯”,又感觉不对,他早不这样说话了;删去,重新输入“你呢”,还是不对,再删去。
犹豫着,他往上翻了翻薛策给他发的东西。是不是该接一下薛策的话茬?他点开那两杯凉茶的照片。薛策一个人要喝两杯吗?
“这不是那个什么,广东凉茶吗!”唐洲瞥见了,不怀好意地笑,“你早说你要喝这个,比我买的奶茶便宜多了。”
“不是。”沈少渝说,“朋友在深圳出差,发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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