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毒死太子,以达到他们扳倒敌党靠山的目的。太子妃当时曾问独孤氏:“母亲,他们干脆除掉我不是更直接了么?我死之后,太子自然会另册新妃啊。” 独孤氏说:“太子是重情重义、恩怨分明之人。即令你死了,太子也不会忘了你。将来一旦继位,你仍要被谥封为元皇后的。你父亲仍是太子的忠臣。毒死太子是釜底抽薪。这样,即令齐王做不了太弟,只要换了任何别人,这场夺嗣之争中他们就算获胜了。然后凭着陛下对他们一向的信任,他们自然还会被诏命为辅国重臣的。” 宣帝那天虽说神智昏昏,可母女二人的话却也句句听得真切。他当时就咬牙发誓:“有朝一日国玺在手,第一件大事便是诛杀齐王!” 想起当初遇毒之后,每次发作都令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且从那时起,每一个夜晚竟成了宣帝一天中最虚弱、最恐惧的时光——每当黑夜来临时分,他便令宫殿内外各处都要灯火辉煌,特别是寝殿里,决不能熄灭灯火。即令这般,只要一阖眼入睡,夜晚也常常会被各种恶梦惊醒。夜晚寝榻上的他虚弱惊惧得就像个怕黑的婴儿一般,只有紧紧地偎依在自己的妃嫔怀里,在她们温柔的抚拍下才能渐渐平静下来。 做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主宰万民、至高无上的君主,这种病态的虚弱和怯懦,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羞辱。 每当这时,他便咬牙发誓:一定要毫不留情斩杀那些迫害荼毒自己身心的元凶! 父皇驾崩前后,宇文孝伯倒也尽心竭力辅佐他料理内外国事、发兵平定边乱。宣帝心下甚是感动,不觉淡忘了往日的诸多间隙,渐渐引为心腹。朝中重大机密也都令他参预。    。 最好的txt下载网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4)
宣帝诏孝伯上殿,想借助孝伯之手除掉齐王。 “公卿,朕闻知高祖父皇在世时,齐王便有觊觎大位之野心。还闻听当年皇太后大丧期间,他竟不肯守晚辈人臣之制,在齐王府内饮酒食肉无异平时,分明对高祖心存怨毒。高祖因念及手足之情,一直未忍清除。然而留他在世,迟早都是社稷大患,今请公为朕筹谋去除奸臣之计。” 孝伯闻言即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原以为新帝虽说才学平平,毕竟天性温软,若辅弼得当,倒也可以做好一介治世守诚的国主。再没有料到,初承大位不久,便要大开杀戒、诛除异己了。 孝伯此时跪叩劝谏:“陛下,先帝遗诏不许滥杀骨肉。齐王本系陛下叔父,又是功高德茂的社稷重臣,乃国家栋梁之所寄。陛下若妄加刑戮,微臣又阿旨曲从的话,既是臣之不忠,陛下亦难免担当不孝之名啊,请陛下三思!” 宣帝闻言半晌不语,疑惑孝伯与齐王一向交好,如今果然仍旧袒护于他。不禁又由此联想起当年他们连成一气迫害自己的事情,其实孝伯也曾多有参预的。待孝伯去后,宣帝便立即下诏:召长孙览总兵辅政、收夺齐王手中兵权,并密令大将军于智暗中观察齐王府的动静。 于智一向与齐王不睦,清知宣帝对齐王嫌忌憎恨已久,便派人日夜监视齐王。因见大将军安邑公王兴,开府独孤熊等几位武将近日以来频频出入齐王府,疑惑齐王暗中联络武将,恐有兵变之嫌,便如实奏禀宣帝。 宣帝大惊,速召郑译等上殿密议。 郑译道:“齐王乃大泽之龙,虽蜇伏不动,但一遇风雷激荡,必当驾云而上。虽为宗亲,却更系朝廷大患。然而,齐王对大周素有旷世奇勋,且为皇族宗亲,不发则已,一发必得万无一失,方不致酿成诸王变乱、以致引发朝廷动荡……” 宣帝以为极是。待与郑译筹划齐全之后,宣帝又召宇文孝伯进殿:命他前往齐王府传敕并代为询问:“三公要位应属亲贤,今欲授五叔齐王为太师,九叔陈王为太傅,十一叔越王为太保,不知五叔意下何如?” 孝伯依诏前往。齐王令孝伯回禀:“臣才轻位重,早惧满盈。三师重任非所敢当。再之,若三公之位专用臣之兄弟、皇室诸王,只恐引发物议,还请陛下三思。” 如此,经孝伯几番往返通报之后,宣帝再次令孝伯传诏:今晚召诸王入殿,共议国事。 因是孝伯传诏,齐王不知有诈,便遵诏进宫。待行至御殿外,却见周围冷冷清清的,并不见有别的诸王到来,心下便有些惊疑。怎奈身已入殿,也只好坦然而行。 孰知,门内花丛早已埋伏着许多武士,见齐王一入门来,众武士一齐扑上,合力将齐王拿下。 齐王大声喝道:“本王何罪之有?” 宣帝冷笑一声:“请于将军告诉你吧!”说罢丢下齐王,兀自转身返回殿内。于智走到齐王面前,历说齐王府近期频频出入武将,由此论断齐王有谋逆之嫌。 齐王怒斥于智道:“属好往来,实系常情。尔等鼠辈小人竟敢据此捕风捉影,以不实之词陷害本王?” 于智冷笑道:“我向来以为齐王还算明白之人,以齐王往日所为诸事,再看今日之大势,还须某人多言吗?” 齐王闻言大笑三声,转而仰天悲叹:“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皇兄!五弟这回终于可以毫无愧怍地去面见你了吧?” 齐王只恨天命不公——自少年之时,他便自认才华武功丝毫不逊于四哥宇文邕。凭武功,他从十三四岁起跟随太祖东征西杀、屡建奇功。二十岁就成了统领大周军事的大司马了。凭心计,他能多年周旋于把揽朝政的宇文护和几位嗣帝之间。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多次从中调停,反而再稍微从中挑唆一些儿,四哥这个嗣帝恐怕决计活不到三十多! 齐王对皇兄即使样样皆服,也有一样不服:太祖匡扶魏室,以一州之地,率部东拚西杀几十年最后终于奠定了宇文氏的帝王基业。大周天下本是太祖半生心血打下的根基,他齐五和朝中诸王皆为太祖骨血,私下曾以为四哥的帝位乃兄长所传,一向以国事为重的四哥自然也会像大哥一样量才立储的。 可是,他们最终发觉大错特错了!因为,一向以英明、宽弘、惜才著称、以大周利益为首要利益的四哥,根本就不容许任何一位诸王兄弟对他的江山社稷、对大周的储位有半点觊觎之心! 往日,自己虽并未露出想要做太弟的意思,却因敌党杨坚系太子妃生父之故,加之太子确实性情软弱浮躁又才智平庸之故,为江山社稷所虑,多次据实而奏鲁王的不堪大用。孰知,原本以为自己纯粹出于忠心之举的直言,不仅令武帝滋生戒心,也因而得罪太子一党甚深! 当年,自从卫王被满门抄斩之后,他便真正见识到了武帝的威厉果烈!从此更是一心奉公、任劳任怨,哪里还敢再存半点的非份之想?若说他宇文宪当初曾是一头雄心勃勃的雄狮,也早已被高祖武皇帝驯服成了只会为主人捕鼠看院的狸猫家狗了。他也曾料想到,因太子势弱,皇兄早晚有一天会替太子铺平道路而除掉自己的。他别无所求,只希望皇兄果然诛杀自己时,别像诛杀六弟卫王那样下手太绝,不要将自家儿孙满门抄斩便足矣。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5)
多年以来,因了这个缘故,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行事,只求能够安度余生。再没有料到,即使自己忠心耿耿,终于逃得了昨天的武帝,到底也没能逃得过今天的宣帝! 早知如此,自己何不乘高祖乍崩之际断然下手?! 此时,悲恨交集的齐王双泪长流,遂将手中觐见帝王家的玉笏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玉笏骤然碎成一地的冰碴。 尔后,齐王对着齐王府家门的方向屈膝长跪,悲声喊道:“苍天啊苍天!你为何要把我生在帝王之家?母亲,请恕孩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先走一步了……” 言罢,对着齐王府的方向连连磕头,立时便满面血流如注起来。这时,一群武士骤然合力围上,一齐用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直勒至气绝而亡方才罢手。 宣帝一直躲在殿内窥望着。 当他亲眼目睹身材高大的五叔如同一头猎物般被人套上索子、从起初的手脚挣扎到脸色青紫,到末了停止挣扎并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而亡那时,不仅没有感觉到一种复仇杀敌的快意,不知何故,反倒觉得胸口涩涩楚楚的,充塞着说不出来的沉闷和抑郁…… 齐王既死,齐王的五个儿子,宇文质、宇文賨、宇文贡、宇文干禧和宇文干洽,也一并连坐被诛。安邑公王兴等三位大将军,皆以合谋叛逆之罪一并诏死。 诛掉头号心腹大患,宣帝即刻下诏:晋于智为柱国将军,并封齐国公,任兖州总管;诏皇后之父、隋国公杨坚回京入朝,晋上柱国,兼总理朝廷军事的大司马;拜郑译为内史上大夫,封沛国公。 杨坚眼下虽远在东南戍守,却很快便闻知了朝中齐王一门被诛的消息。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当他接到朝廷晋他为大司马之职并召他回京的诏敕后,并未感到太大的惊喜。因为,他早已预感到:新帝登基之后,除了要诛杀一大帮子当年的异己之外,接下来,恐怕还会相继换掉一大帮子的朝中大臣。 自己,郑译和于智的晋拔,仅仅只是开始。 然而,此时的满朝文武,包括皇室诸王要臣,恐怕却是人人自危、个个惶恐。 杨坚略估算了一番:时下之大周,内有自太祖以下宇文氏皇族宗亲数十位的诸王和国公;外有尉迟、长孙、达奚、韦孝宽、李虎、李弼、于翼等几大家族的柱国将军,只怕这个新帝会统统过滤一遍往日的恩恩怨怨。 要紧的是,新帝当年的敌党,恰好多是杨坚的敌党。自己此时回京并担当军国要职,宣帝近期所有的杀伐惩处或是升迁削减,他人定然会认定一切皆是自己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群臣对新帝奈何不得,而他杨坚却会成为群臣们一致嫉恨和攻击的靶子。 既要奉诏回京,又要避过眼下的政事风潮,不致引火烧身,还不能让宣帝心生疑惑,这实在是难坏了他。 当载着当朝皇后之父、新任大司马、上柱国大将军杨坚的车辇隆隆行至京城隋公府时,已经是月上柳梢时分了。 当晚,杨坚与夫人迦罗通宵未眠,窃窃私议直到天快亮时,终于商定出一样既可避开一时嫌疑,又足以自救的一计来…… *吕梁——北周地名,在今江苏一带。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少林方丈(第三十三章)(1)
宣帝闻说半晌无语:看来,这个王轨果然忠心耿直不同于齐王,齐王是恨怒而死;而王轨直到临死之前,仍旧平静谢恩、甘心受死…… 仇敌尽除,宣帝望着外面空寂的廊庑台阁,惚惚然竟若有所失…… 杨坚第二天便入宫觐见宣帝。 君臣二人互道了辛苦并寒喧过后,穿戴甚厚的杨坚强抑不住地不时吼吼咳喘一阵。宣帝见杨坚脸色腊黄、鼻塞涕流的模样,忙问是不是路上着了凉?便催他先回府休息,又令宫监去传御医,命到隋公府诊治,又反复嘱咐杨坚回府后先安心养病,待身子康复后再上朝复命。 杨坚赶忙谢恩出宫。 孰知回府后,竟一头病倒在床,再起不来身了。 因杨坚此番回京后更不比往日,既为后父、又是新晋的朝廷大司马,赫赫新贵,分明是宣帝的首要辅臣。此时满朝文武都得知他回京途中患了重伤风,眼下在府中卧床不起的实情。 众人闻讯争先恐后地一齐前来探看,一时间车马盈门,弄得隋公府比前年娶小儿子媳妇那会儿还热闹。 独孤氏和往日一样谦和亲切,一面忙着令下人上果点、泡茶,一面却以杨坚发热畏寒、病症转重为由,也不让人近前与杨坚说话,只让前来探访的客人蹑手蹑脚地隔着幔子往里打量:众人见杨坚蒙着厚厚的被子,屋内拢着旺旺的大火盆子。一旁有一个小炭炉内正煎着汤药,满屋子都飘着浓浓的药香气。里面只有一个丫头一声不响地守在药锅旁。 众人虽不得与杨坚搭话问候,却清知独孤氏在隋公府是大当家的,便纷纷嘱咐了一番,说了会儿请独孤氏好好照顾病人等闲话,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先后离去。 如此,总算过了一段清静悠闲的日子。 宣帝当初下山时,慧忍就曾事先交待,宣帝遇毒后内伤尚未痊愈,因而一是不可过度操劳,二是要潜心修复;如今,宣帝万不料忽遭父皇崩殁,悲痛之外,又加上继位以来军国诸事的万机繁劳,遂骤然引发了五内迸乱。往日郁积在内的一些余毒竟致重新侵入血脉。如此,因内热过盛而灼伤了肝脾,致使性情也一反往日的温软,为人处事竟是一天比一天急躁易怒起来。 有时冷静下来,宣帝念及齐王一家老少数口之死时,毕竟同为宇文氏骨肉,便会有些不安袭上心来;然而再忆及当年所受的诸般屈辱,一时又咬牙切齿起来。遂连想到齐王虽除,然而齐王的头号死党郯国公王轨眼下却仍旧拥兵驻守一方,但又觉得忧恐不安起来。 郑译道:“陛下,莫非还有什么不得排解的烦忧么?” 宣帝叹气道:“往日,乌丸轨虽屡屡加害于朕,可他毕竟为大周国家朝廷屡建奇功。朕若为私仇杀他,着实顾虑他毕竟是高祖多年的忠臣,恐因此遭致物议。可是,当年他极尽陷害朕之诸事,朕即令不杀他,他也未必会感念朕的宽厚。只怕终究还会怨而生变,故此烦恼。” 郑译道:“陛下,臣也一向佩服郯国公的雄才奇略。可是若说他是大周的忠臣良弼和百战功勋,臣却不以为然。” “哦?此话怎讲?”宣帝疑惑地望着郑译。 “陛下,当年乌丸轨与南陈八万水陆大军彭城之战中,广贴露布,收购民间千具铁轮万丈铁索,贯锁沉水、截断清流,以奇谋陷南朝常胜将军吴明彻数万兵马尽没清水,何其奇才大略啊!可是遥想吐谷浑之战中,有着如此雄才奇略的乌丸大将军,宇文孝伯同受先皇之命,总理一切兵事的进退,怎么近万大军在大漠延耽数月,为何竟会不见敌国吐族一兵一骑而落个无功返国的?”郑译说。 宣帝道:“吐谷浑之挫,怪朕初出茅庐,既不知轻重,也不谙将兵之策。” 郑译道:“若说陛下不知将兵,时日不久后,陛下再次西北征讨,闻听身边的左右辅将也不过是根本就不曾知名的微职将军,为何竟能屡屡大捷?陛下,当年西吐之辱,果然因郑某在营中演练阵曲,才导致的西伐大军不得胜敌吗?” 宣帝挥挥手:“与郑大夫无关,是朕阵前轻敌之故。” “陛下,非也!当年吐谷浑一战无功而返,臣等虽有轻敌之责,但乌丸轨他们却把臣与他个人之间的恩怨冲突,转怒于陛下。当年之事,乌丸轨不止有辱圣命,更是误国欺君!忠良之臣,怎么会做有意使战事无功而返,且加罪幼主,并不惜以个人挟私之轻,延误社稷江山之重,有愧先祖重托期望之事来?” 郑译的话骤然惊醒了武帝! 往日宣帝也时常思量此事:自己率大军西讨,军驻数月无功而返,自己被父皇当众罚杖、身受屈辱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乌丸轨和孝伯二人身为朝廷重臣、高祖左右亲腹,受高祖重托和朝廷大任,身兼国家江山和辅佐幼主之要命,辅佐自己第一次临敌国、历兵事、历武功,末了竟因与郑译的个人冲突,误兵事而陷幼主,单此一条,其实便是万死不赦的欺君渎职大罪了! 旧日的屈辱和创痛重新沉浮,宣帝的脸渐渐苍白起来,眼中开始浮起阴郁之火,却沉默不语着。 “捋须之事,陛下可曾听说过?”郑译又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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