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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2页)

宁中位于城北,背靠护城河,环境清幽。前身是宁城女子学堂,由西方传教士捐资,始建于1894年。宁中素来以师资雄厚,治学严谨著称。近十几年,大学升学率不仅在本市独占鳌头,在全省也是首屈一指。清华北大等名校每年都给予宁中保送名额。作为一个西南小城的中学,称得上青睐有加。

宁城人普遍有一种说法。宁中的门槛高,但只要一脚跨进去,就等于另一只脚跨进重点大学的门。明夷并没有看见多高的门槛,不过进入学校确实不易。镂花大铁门左右各立两名校卫,检查学生的证件。新生和在读生分成两排,在读生出示出入证,新生则凭录取通知书验明正身。

入门是环形林荫道。明夷没有随其他人走林荫道去教学楼,她直接从操场穿越。椭圆形的大操场一分为三。中部三分之二浅草茵茵,做足球场用。两头部分是篮球场和排球场。虽然面积比正规场地缩水不少,倒也设置精巧。操场四角也没闲着,因地制宜设有沙坑,单双杠。

操场四周环绕法国梧桐。高大挺直的树干,半空盎然的枝叶,无不彰显着不俗的历史。风从河岸来,吹过宽阔的操场,阵阵清爽气息。

金色晨光里,一些高中部的男生在踢球。黑白相间的足球滚到明夷面前。有人冲她喊,哎,来一脚。接着一片哄笑。明夷吸口气,奋力踢出一脚。好球!男生啪啪鼓掌,远远地扬声道,谢谢新同学。又是一片笑声荡漾。

初中一年级在教学楼底层,设有四个班。长长的走廊人头攒动。新生们兴奋地寻找各自的教室,以及小学旧识。人堆里不时发出尖叫。

明夷找到初92级二班,排队交了学费。班主任是一位中年女教师,端庄严肃。明夷领课本时,班主任看看她,又拿起通知书看一眼,然后说:“我知道你,全市第二名,考得不错。不过升学考试主要针对大部分学生,考题比较简单。过几天学校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考核各个学生的应用能力,题目的难度会加大。你好好准备一下。”

明夷有些发呆。还没有正式开课,考试的任务就降临,肩头一沉,千斤重担又上身。她找个空位坐下。旁边过来一个女生,热情地说我们做同桌吧。明夷尚未表示,有人接过话去。

“她可是小学年级第一,最讨厌别人靠得太近,跟她同桌你会有压力的,不如我们挨着坐。”

那个尖细的声音明夷十分熟悉。她转过头,李娆倚着课桌站在过道,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

明夷做过细致计算,无论她分在哪个班,不可避免地要遭遇小学同学,其中也可能有跟她格格不入的人。他们大势已去,小股残余势力翻不了天,对她构不成危害。她甚至想,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她愿意摒弃前嫌。即便达不到亲密无间的份儿,也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中学阶段。

千算万算,她怎么也算不到李娆头上。以李娆的成绩,能上宁中无异公鸡下蛋。可这个人千真万确地站在这里,在宁中初92级二班的教室里,而且不可能是翻墙进来瞻仰。

李娆亲热地拉着女生到后排去了。一面走,她一面附在女生耳边讲悄悄话。明夷按科目将课本分类,依次放进抽屉,直到把抽屉塞得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间,不给人可乘之机。

一见面李娆就盛气凌人,摆出一副斗到底的架势。李娆能拿什么打击她呢,无非重走老路,又拿她的身世做文章。弃儿的故事并不惊心动魄,没有《一千零一夜》神奇,也没有《聊斋志异》玄奇。吸引人的不在故事本身,而是在于,相形之下未被遗弃者膨胀的幸福感。因此,总会有人大惊小怪感兴趣。

太阳还是昨天的太阳,亿万年来只是那一个。较之顺西街小学,宁中无非操场大些,梧桐多些。不过如此。全新的中学生活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梦。一切都没有改变。

所谓童年(4)

七月的宁城文体界座谈会上,少年女子垒球队教练,李娆的姨丈杨明远大倒苦水。队员即将分散到不同中学,相距远,课程不一致,实在不方便球队统一训练和比赛。他恳请相关部门酌情考量,将女垒队员集中在一所中学就读。

杨明远的建议引起主管单位极大重视,体育局会同教育局连日磋商,决定将女垒队员全部划到四中。方案一出,部分队员家长不乐意了。他们认为自家孩子有能力考上宁中,若非要选择,宁愿退出垒球队,也绝不去师资薄弱的四中。

这几个队员是少年女垒的绝对主力,杨明远自然不肯放人。金牌教练和主力家长相持不下。最后,教育局不得不让步,要队员家长首推的宁中来安置女子垒球队。

宁中每年除了正招的200名学生,另有微量机动名额,用来招纳个别分数没有上线,但具备突出特长的学生。

今年宁中只计划了两个机动名额。一个给城南小学的刘志。此学生极富创造力,小发明小制作多次获得市级奖励。另一个是来自乡村小学的唐红。她在寒冷的冬天,奋不顾身跳进涪江营救落水儿童,曾被市团委评为学赖宁标兵,事迹一度在省市报刊登上头版头条。

少年女垒根本不在宁中考虑范围。球队人员多,大部分队员学习基础差,训练课程难免不发生冲突。宁中的任课教师对接受女垒非议颇大,认为会影响教学质量,扰乱本校正常秩序。

对于宁中教职的抵触情绪,上级官员苦口婆心。想想看,女垒常出外比赛,成绩显著,今后入驻宁中,那也是给学校增光啊!现在讲究全面发展,宁中的教学自然走到了前头,女垒一来,学校的优势不就显得更完善吗?这样的强强联手,何乐而不为呢?

感叹之余,官员亦阐明态度:少年女垒是宁城的金字招牌。不管怎样,这块招牌不能倒,绝不能倒在我们手里。言下之意甚是明了,你宁中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管你爱收不爱收,你都得给我收。

几番软硬兼施的思想工作,宁中校方不得不俯首听命。李娆挤在一堆女垒队员中间,搭乘这趟史无前例的机动车驶进宁中。

开学这天,王美玉又在办公室派发糖果。女儿上宁中早在她的算计,但不到铁板钉钉,她也不敢大肆宣扬。这些日子看着张茉芬人前人后春风满面,王美玉憋足一肚子闷气。现在女儿去宁中报到了,她终于可以作出回击,给张茉芬一个“惊喜”。

“茉芬,你说我家李娆会不会和你家明夷又分在一个班呀?这两个丫头还真有缘,幼儿园同班,小学同班,如果上了宁中还能同班,干脆让她俩结拜姐妹算了。”王美玉边说边笑声不断。

张茉芬埋头整理资料,沉着一张脸,语气讥诮:“她俩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人不能一辈子依靠别人行走,好在我家明夷从来只靠自己。”

明夷刚进家门,张茉芬劈头就问,李娆没跟你一班吧?明夷看着她妈妈期盼的眼神,说在一个班。张茉芬脸色顿时难看,转身低骂:阴魂不散。

书桌像是遭过一场洗劫,纸船幸运星抄歌词的笔记本,和三个蚕盒统统不见。明夷丢下书包,跑进厨房问蚕茧呢?

张茉芬正往铁锅里倒菜油,衡量着用量,漫声应:“中学比小学任务重,别把心思花在没用的东西上。我都清理了。”

“我的蚕茧呢?”明夷心急火燎地问。

“卖了,上班时顺便带了去。”

张茉芬将一碗蚕蛹倒进油锅。锅里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一通。蚕蛹是丝厂职工家庭常见的食物,据说营养丰富,可治劳瘦症。有人甚至吃上瘾,每天二两酒,一碟炒蚕蛹,生活就像登天了。

蚕蛹经过油爆炒,闪耀黄澄澄的光泽,发出奇异的香味。蛋白质的味道,一个简单生命的气味。明夷捂紧鼻转身跑开。

三个蚕茧散落在房间角落,躲过灭顶之灾。明夷小心地拾起它们。茧精巧厚实,完全看不出是用丝线一点一点编织成,没有一道缝一个孔的疏忽。

为了这个茧,蚕耗尽它自己。人们说它是作茧自缚。人们总爱按自己的思维方式给万物下定义。他们不明白,蚕不会永远是一条蚕,它的一生是蜕变的一生。每一次蜕变都有其意义所在。安于现状的人们不会领悟,蜕变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蚕需要一个安全的空间。它手无寸铁,毫无还击之力。它只能用茧把自己封闭,回避外界的侵扰。

但人的力量太强大,轻而易举瓦解了它的防护。它千辛万苦织的茧被人们盗用,它蜕变中的生命沦为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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