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课时间。”徐浦语带保留道。
三七想翻个白眼给他,但态度依然有礼道:“我知道。可是老师,你自己也说过画画要激情和灵感的,当这两项与其他发生冲突时,皆以‘画’为首么?过了这个村就不一定有下一个店了,您就成全我吧,改天请你吃饭。”
徐浦似笑非笑的拍拍他肩膀,努努嘴,带他上十二楼顶楼的大画室。
青枫浦上在迷宫般的小过道末端,两人进去后,徐浦把自己半成品的画作移到角落里,取出一套全新的画具:“抽屉里有干粮和水,晚上十一点钟门卫会上楼巡查,你要是不想回宿舍,可以摊开行军床凑合睡,舍监那边我会帮你说一声。”
“嗯,谢谢。顺便帮我跟十一说一声。”
徐浦应声,返回楼下画室,在门口就听到里面吵闹一团,透过门上圆孔往里看,那些学生们这会儿全都围在兴中华身边,手上的零食袋抢绣球似的你来我往,偶尔有人碰到他了,他也就挪个身,随即又继续画。
这个对事物异常执著专一的孩子,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份专执,那么他几乎可以预见他康庄大道般的未来。徐浦突然有些感伤,为自己逝去的这般青春年少,也为年少时的蹉跎虚度。
楼道那头传来轻浅的脚步声,高挑俊俏的蓝回慢悠悠的走过来,挎着个个性十足的休闲包,耳上还塞着耳机,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如同在逛步行街,走近了,坦然的面带微笑的跟他打招呼。
徐浦转过头,遥望被薄雾笼罩的景色,淡漠道:“蓝回,素描课你来不来都不重要了,下学期的综合考,我不会让你过的。”
“我知道了。”蓝回依然笑应,转身进画室,见原来欢闹的同学因他的出现而突然静了下来,眼神闪过一抹不知名情绪,面上却不动声色,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摆好画具,刚想在纸上落笔,却发现笔芯已经断了,呈现一个锐利的断截面,指腹轻轻的抹,血珠瞬时迸出……
一支削得极漂亮的笔从旁边递过来,他回过神,见是兴中华,脸上便漾开笑容,从包里拿了袋可可球给他。
中午放学后,十一把画具收拾好,拎起重量剧减的包要离开,徐浦叫住他,说三七在五号画室,他笑眯眯的道了谢,和兴中华、蓝回一起回宿舍,放了东西又一道出去吃饭。
吃饱喝足走回到校门口,树丛里突然蹿出一人拦在十一跟前,阴沉森泠的天气里还戴着墨镜,像明星逛街似的,不是海霖是谁。十一定定看着他,想把他的眼镜取下,不想手刚抬起就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手背上清晰浮出一片绯红。
兴中华有些恼了,虽然他平时偶尔也欺负十一,但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人,如今叫一个外人欺负了去,护短的心理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立即翻脸清斥:“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你为什么要打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鬼才认识你!”
“干你屁事!”海霖呛声,“滚开!我又不找你!”
这变态欠揍!兴中华眼一瞪,想先用狠毒的语言骂得他狗血淋头,再拳打脚踢把他揍得像条流浪狗!蓝回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把他拉进校门,压声劝解。
十一揉了揉手背,从口袋里掏了两颗可可球,递一颗给他。海霖嫌弃的皱了皱眉,蓦地一挥手,那小球便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半米外。十一捡起来又放回兜里,剥开另一颗吃,漫不经心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找你,我找三七。”他别扭道。
“他在画室,这两天估计都不会出来,你改天再来吧。再见。”十一挥挥手,快速闪过校门,追上等在小道上的蓝回两人。
下午的哲学课,十一睡过去了,晚上上完家教课,他立即去跟其他同学借哲学笔记——往常都是三七在做笔记,回头跟他讲解,这回三七不在,他先记下才好。
隔天傍晚放学,兴中华和蓝回去中心广场买东西,十一不想去,在楼下小商店买了袋饼干,边吃边晃悠出门。薄暮下,见李长顺铺子的卷帘门半掩着,半幅光线透出,他弯腰钻进去。
李长顺正在狭小拥挤的厨房里清洗锅碗瓢盆,水槽里的水冒着热气,氤氲一片,面上全是泡沫。他的背景看上去极瘦削,即使穿着厚厚的外套,也能剥丝抽茧般感爱得到那织物之下的嶙峋骨肉。十一倚上门边,老鼠似的啃着梳打饼,声音脆亮,见他伸手开壁柜时,说道:“你怎么不戴个手套呢?那手天天在洗洁净里泡,都跟抹布一样难看了。”
“我一粗人,又不是女的,管他手好不好看呢。”李长顺笑道,“晚饭可能要晚点,今天小工不在,就我一个人忙活。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地,蟑螂越来越多了,还专门往柜子里钻,我到处喷了点药水,顺便把这些东西清洗一遍,不然哪天人家吃完拉肚子就麻烦了。”
“蟑螂?”十一皱眉,那些让人厌恶之极的小东西,以前在岛上几乎没见过,后来在清理家里那间地下室的物品时,才发现它们喜欢藏在阴暗发霉的角落里。
李长顺迅速的把器具冲洗干净,碗筷之类放进消毒柜里,随手在墙上挂着的毛巾上擦了把,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利落的洗切,把所有的主配料一股脑放入陶罐里炖。等待的时间里,他边做其他事边和十一聊天,四十来分钟后,冒着中药香味的菜上桌了,这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药膳,里面的枸杞子、桂圆、西洋参及鳝鱼滋补养血,适合他气血不足的体质,虽然一顿下来所费不赀,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下足功夫调理好,以后亏的还是自己。
安静吃饭时,半掩的卷门哗啦一声响,李长顺的老婆弯身走进来,身上穿着浅紫色的驼绒大衣,脑后绾着整洁的发髻,素丽的模样与这小店格格不入,见十一时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点了点头,拿了张凳子坐到李长顺旁边,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离了十十来公分,神态也不见夫妻间常有的亲密与和谐。
“你怎么过来了?”李长顺和声问,“吃过饭了么?要不一起吃吧。”
“不用,我吃过了。”她低语,两手握拳搁在膝上,背不自觉的微驼着,言行举止间透着小心翼翼和弱势,强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吃饭,不然我会晚点过来……”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十一手上的筷子顿了顿,抬眼觑了觑李长顺。这人虽笑着说话,但那淡淡的笑意中却若隐若现透出疏离和凌厉,眼神掺了些不悦,完全不像以往自己认识的那个普通的社会低层人,倒像是高高在上的人。夹了声野苗子,他边嚼边又悄然观察他的动作,又意外发现他此时拿筷的姿势极标准:筷子两端对齐,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筷子的上端,另外三个手指自然弯曲扶住筷子,像是在家风严谨的家庭中严格练习出来。
“李长顺,谁教你拿筷子?”他出声问。
那沉默的夫妻俩同时惊讶的望了望他。李长顺的手指稍一松动,就变成了稀松平常的姿势,笑道:“我自己学的。小时候看见人家拿筷子吃饭,很羡慕,偷偷上街买了一双,又偷了一把别人家的豆子,晚上躲在房子练习夹,时间久了,我这夹东西的功夫也就日见精湛了。”
“我小时候吃饭都是拿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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