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全无法移动且睡不着的时候,杨沐云总会静默地看着窗外无名的月光。心中如同海浪一般,在雷暴中汹涌,在清朗的月光下起伏,又回归到一片如镜面般的平静。
这是最极致的无所事事,没有目标的人总会去直面生与死。直到杨沐云内心被岁月消磨的像个老人,直到他能够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他百无聊赖到想死,八卦门主董纳川终于来了。
当这位尊贵的人进来的时候,杨沐云还以为是文来,他先是叹了一口气,准备和小家伙抱怨些什么,却没曾想是来人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小友何故作此叹息啊?”即使没瞧见来者的脸,杨沐云依然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笑意。
可这亲和的笑意并不能让杨沐云安心下来,反而,此时此刻,杨沐云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那来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天冲他出手的人……“请问你是?”缄默许久之后,杨沐云迟缓地张开口问到。
“看来小友还是没适应我八卦门的生活啊,鄙人八卦门主,董纳川。”一张有些褶皱、较为丰满的脸出现在杨沐云的眼前,定睛一看,那张脸中还带着有慈祥的微笑,“本座今日来此就是为小友来拆解绷带来着,不若我们现在就走吧?”
“怎么走?”杨沐云还在疑惑着,就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分别在杨沐云头脚两处,杨沐云可以看见的其中一人是女性,修长的头发垂在肩膀之下,眉如柳叶,眼角细长,鼻梁高挺,若不是没有喉结,这样的英气,很难不让人以为他是个男子。再加之此刻她那冰霜般的表情,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冷峻。
在杨沐云的惊讶中,他才发觉自己睡了许久的床铺居然可以被抬起来,二人一起将杨沐云架了出去,在他们后面,董纳川闲庭信步地跟随着,不时还提醒他们慢些。从他那喘着粗气的话语中,杨沐云都开始怀疑文来与他所说的事了。这幅模样,可不像一个武林高人,倒像是一个许久没运动、饮食还不错的富态老头。
“喂,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杨沐云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开了口。
“小友别慌、别慌,我们要去的是我宗门中的圣地——天池,在那,我们将会为你解除绷带,沐浴圣水。”
“师傅,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没等那女子说完,董纳川就义正言辞地打断了他,“孔鹿鸣,这可是我的决定!”
说完,那女子也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看她的表情更加的漠然了,杨沐云也能想到,此刻,为他抬着担架的正是前些日子,他刚醒来时给他喂药的那个女人。
让孔鹿鸣吃瘪之后,董纳川心中倒没什么负担,自如地跟在三人身后,喉咙里不知道再哼哼什么欢愉的曲调。
沿途,宗门里越来越多的弟子上来围观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被师姐和师兄抬着的人,也没见过笑容如此灿烂的师傅。所以,即使冒着大不敬的风险,他们也要好生来瞧瞧这位新来的弟子,看清究竟长了个什么样子,以这么高规格的礼仪抬去天池。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沐云终于才听见那老头再次开了口:“小友,天池到了。”
随后,杨沐云只听见刀快速出鞘的声音,他身上的绷带尽数断开。他刚看一眼自己身上那泛着翠绿光泽的药膏,甚至还没看清,他就被人一番,稀里糊涂地滚进了天池之中。
当杨沐云从水底下钻出来,就看见一青年一老头正乐乐呵呵地瞧着他洗澡,而旁边,孔鹿鸣已经侧过身子,留给杨沐云半个侧脸。那留下来的半个侧脸不知道是因为这温热的天池所泛出来的热气还是见到了杨沐云的赤身,此时已然通红。
发觉杨沐云抬眼看她,刹那间,实在无法忍受的孔鹿鸣立即转身逃走了。岸边那老头和青年心心相印似的对眼一笑。之后,那青年对着杨沐云摆了摆手,说:“师弟,你在其中呆上半小时便好,我和师傅就先走了。”
说完,两个人立马离开了,连留给杨沐云被人看光身子泡澡感到羞涩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气愤的杨沐云把头埋进了天池里。这里面水温可以说高到有些烫人,却依然在杨沐云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池底,杨沐云看着之前黏附在他身上宛如绿藻泥一样的东西在此刻一点点脱落下来,和下面的泥土融城一团。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泛起,杨沐云差点吐在了这一块圣地里。
好不容易忍住腹腔中的呕吐物,杨沐云从水底下浮上来。这时,他才发现这是极为宽广的一隅,水面偌大,堪比一个湖泊。边上,几个青竹站立,其长度约有五丈。在烟雾缭绕之中,隐约有通天的势头。
池子的另一边,山下风景一览无余,杨沐云慢慢地游了过去,一时间感觉自己身处危崖。他伸出脚去点触了一下那边土地,很坚实。出于谨慎,最终,杨沐云还是没有倚靠过去。
时间流逝,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杨沐云全身上下的药膏也已经完全脱落下来,是时候该上岸了。
岸边,那位刚才将杨沐云架过来的男人正在岸边站着,他面带笑容,手里拿着一块很大的毛巾,朝杨沐云伸出了手。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杨沐云有些犹豫,在水里接过了那人的毛巾,却迟迟不肯上岸。
既然杨沐云不愿意来岸上,那人也不强求,他说:“好。”然后为杨沐云留下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句:“师弟上来后出了天池便可找到我,我在那里等候。”
这种莫名的善意,让杨沐云发懵。
待杨沐云上岸来,擦干身子,穿上衣服,看看太阳,估摸着正晌午。穿上衣服之前,杨沐云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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