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灏蹙起了眉头:“怎样?”
刘谦益低眉垂首道:“一直哭着呢。”
齐云灏的心猛的一沉——霁儿、霁儿,你还在怨朕吗?…………
他沉吟片刻,低头吩咐道:“速调柔福宫的侍琴前去伺候。对了,让人把柔福宫的那些花粉香露一并搬去,也许,她见了这些会开心一些……。”
刘谦益恭恭敬敬领命而去。一路走,一路暗自感慨——看来陛下在梅主子身上用的心深了……过去,皇上何曾让嫔妃们在掬月宫侍过寝?昨儿个却把梅主子整夜强留在那里,这且不算,听口气陛下好像还打算把她长长久久地留在掬月宫中,不然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安排搬东西调人?偏偏这个梅主子,好像还不领情呢,从刚进宫到现在就一直别别扭扭的,把脸画花了不说,还激着皇上又给戒指又起誓,呵呵,这哪一条不是欺君之罪啊?
不过,看皇上的样子,又哪里舍得处置她……
掬月宫的寝殿之外,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淡金色的雪绫纱被素手挽起,露出了一对怯生生的眼睛。
“小姐……。”只一瞥间,泪水顿时盈满了侍琴的双眼。
她那平素爱说爱笑、性情活泼的小姐,此时却如同被霜打的花儿一般无力地靠在枕上,目光呆滞,满脸是阑珊的泪痕。明黄色的团龙锦被下,赫然可见她的项间斑斑点点青紫的吻痕。
侍琴鼻子又是一酸,这个皇帝也忒狠了些……。
梅雪霁回头看见了她,眼眶顿时红了。
“侍琴,”她伸手拉住了她,“侍琴……”她哑然呼着她的名字,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串串滴落。
侍琴低头拭干泪,轻轻扶起她,从身旁的宫女手中接过衣裳默默为她穿戴起来。耳边传来梅雪霁的一声低叹:“我好恨……”
侍琴浑身一震,慌忙用手捂住小姐的嘴巴:“快千万别这么说。”
梅雪霁凄然一笑,目光又变得迷茫起来。
她恨,恨自己最终还是斗不过命运。
当日在梅府,从哥哥口里乍听到要入宫的消息,她惊慌失措、五内俱焚,但却仍然不曾放弃了希望。经过几日的筹划,她决定兵行险着——仗着从前在学校话剧团学过的化妆技巧和《撷芳谱》中看来的各色花粉调制方法,在自己的脸上用花粉和胭脂画了一道狰狞的长疤。紧接着,她又和侍琴一起演出了那场不慎滑倒被铜壶烫伤的小戏。
当时她很得意,因为她的疤画的实在太逼真了,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除了她的哥哥梅雪峰。梅雪峰在看破她的秘密之后,曾态度坚决地表示反对。然而,最终还是架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叹息着保持了沉默。
曾经有一度,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特别是看见那个骄横的皇帝在她精心设计的激将法下一步步走入她的圈套,与她钩指为誓,还定了三年之约……她本以为可以在这深宫中平平安安地渡过三年,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天真地相信了一个帝王的承诺。原来,所谓的金口玉言也可以这样反悔无情啊!
最终她还是没有逃出他的魔掌,就像黄莺逃不出猎鹰的爪尖……。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不去回想昨夜那不堪的一幕。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居然被几百年前的古人强行霸占了!虽然在她心里并没有将贞操二字看得比天还大,但是那份屈辱和痛楚却如同利刃一般时时刻刻剜着她的心……
第十七章莫道东君不惜花
“小姐,您多少吃一点东西吧。”侍琴为她梳洗完毕,拖着她的手来到西殿的花梨木八仙桌前,那上面已经摆满了珍馐肴馔,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梅雪霁木然拿起象牙箸,逡巡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皱了皱眉复又搁下了。
侍琴张开嘴正要劝解,忽听得门外有人唤了一声:“刘总管。”一阵脚步声起,却见刘谦益笑吟吟地快步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脸上不由一喜,忙躬身道:“梅主子,圣上有旨,若是梅主子还未动筷,就宣您去乾清宫一同用膳。”
梅雪霁呆了一呆,随即漠然摇了摇头道:“劳烦刘总管回禀皇上,雪霁什么也吃不下,恐败了皇上的胃口,不敢遵旨前去侍奉午膳。”
一席话出口,掬月宫中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位小主也忒任性了些,这番赌气的话哪里是对皇上说得的?何况当今圣上最是一副冷口冷面的性子,何曾对哪位娘娘忍耐包容过?方才这一番话回过去,不用说,必定会惹得龙颜震怒,落得个灰溜溜被逐回柔福宫的下场。
“这……”刘谦益踯躅着,“让奴才照此回禀吗?”
梅雪霁淡淡一笑:“刘总管拿捏着办吧,总之,雪霁不能奉旨。”
刘谦益暗自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小姐………”侍琴背上浮起了一层冷汗,伸手攥紧了梅雪霁的衣袖。
梅雪霁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闲闲地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一树粉色海棠,半天凝神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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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到!”一声长传打破了梅雪霁努力保持的平静,她的肩头蓦地一颤,缓缓回过脸来,眼里流过了一丝惊恐。
“陛下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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