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楼里乌漆麻黑,金丝雀阁坍塌陷落,监察司的人已经将上层清理的差不多,也从楼下会场金丝雀笼中挖出了烧焦的闻人墨。是以,呈现在众人面前已是空洞洞一片废墟。
就算有证据也已经付诸一炬,方多病不明白李莲花为何要让所有人移步至此。
此案虽不在刑堂审理,但相关人员皆被人押送到此地,除了李莲花身旁的灯会魁首,唔,他的红颜知己。她是被李莲花小心翼翼牵着过来的。
“方公子,可以解惑了么?”
方多病看一眼李莲花,却见他十分温和的瞧着自己,并不打算说话,又是如此。
“白银镇从前不过是个人口百余的小镇,自从来自西域的商贾白家在此地建立白银山庄,开辟了一条西岐与蒲犁国的贸易路线后,此地才渐渐富裕起来。”
被缚住双手情绪激动的茶楼掌柜冷哼一声,“白家虽为商贾却一直乐善好施,布粥放粮接济穷人。没想到养出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引狼入室,害死全家。”
方多病接着男人的话道,“乐善好施有时候并非全然好事,白家家业壮大太快,被人盯上似乎也是难免的事。白家遭劫,这主谋劫匪便是臭名昭著的采花贼芳手书生闻人墨和专门在青天白日行偷鸡摸狗之事的吞金白日鬼梅已。”
“此事乃是云姑……云蕴副使在密信中告知,这两个贼人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在各自领域中本无交集,但因监察司在差不多的时间将其二人捉住,又恰巧关在一个牢房,导致二人竟然在伏法期间惺惺相惜,双双悟道,一拍即合,越狱后逃至偏远此地。”
杨昀春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不必在这种细节上讲的如此生动。
方多病偏头看一眼一派悠闲听故事的李莲花,继续,“原本鸠占鹊巢这种事要想无声无息根本不可能,奈何白银山庄里出了一位奇才,便是庄主的亲生女儿,白银山庄大小姐白碧澄。”
闻言,轻羽夫人开始发抖,一张早就哭的乱七八糟的脸几近抽搐。
“传闻白银山庄有两位小姐,庄主夫人出身西岐后裔,故而二位小姐皆以半身异域血统的花容月貌为人称道。正因如此,采花大盗闻人墨杀尽白府上下却独留二位小姐的性命。”
有人跳出来质疑,“白家家大业大不可能没有家丁护卫,再怎么也不能仅凭他们两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白府上下一百多口人。”
方多病刚想说梅已就这么招的,在废墟里东张西望的李莲花醒神了,“办法是有的。”
李莲花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琉璃盒,“这是西岐定魂香,白家生意时常往来西岐,这些奇珍药品得来并不难。”
方多病奇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昨天在寻找机关的时候发现的,只是这盒子上面淬了毒,一般人沾之肌肤溃烂,随即蔓延全身,最多活不过三日。”刚想从李莲花手中拿过证物的虬髯大汉双手搁在半空,而后默默收回。
方多病不知他是信口胡诌还是说真的,接着李莲花的话继续道,“难怪当时的县丞白仲先先后数月给知府上报的公文中,提到白家那段时间的种种异常。只是不知闻人墨一个外人,是如何知晓白家有这定魂香?”
“白仲先……”女人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渐次平稳下来,不再抽搐。
方多病学着李莲花的样子欠揍地“啊”了一声,“就是白庄主的亲侄,姑娘的表哥,白银镇原县丞白仲先。”
“这当妇与那贼人苟且在先,引狼入室屠戮亲族。”茶楼掌柜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
“原来如此,想必掌柜的便是白家当时的护卫首领柴英,我们在白大人的书房抽屉暗格中翻出他与你往来的信件,信中内容多是提醒白家的异常。”
那柴英双目赤红,一双饱经沧桑的虎目淌泪,“老爷腿疾严重,那日有一趟货物要运送西岐,我便替老爷走货。回城收到公子密信,我虽不知缘由,但还是事先服下定神香解药。回到庄上,发现整个庄子都被异香覆盖,所有人形同木偶,两个陌生面孔正在屠杀庄里的人……”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沙哑几近失声,“他们根本不是人,将庄上所有人分成两拨,比谁杀的多,杀得快。”
在场所有人目中都染上震惊与愤怒,却见那柴英目光如刀刺向白衣女子,“可这个女人,在老爷和夫人的尸身旁,在白家上下的尸山血海中……她、她竟然跪在那个衣冠禽兽身前,陶醉谄媚地……”
难以启齿的字句无声地传入所有人耳朵里,他永远忘不了那天让他三观震碎的见鬼场面。
“我原猜测大小姐是中了药或者别的什么,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要救她走,却被身后狠刺一刀,那时我听到,原来她早就和闻人墨这个畜生勾搭成奸。正当我命悬一线,是二小姐冲出来给了我一线生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只剩一口气,跳下悬崖被樵夫所救。”
“原来是你,你还活着。”女人茫然的目光看着掌柜,渐渐聚焦起来。
“苍天有眼,你们找到的尸体不过是一个失足猎户,我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又照着衣服上的伤口刺了些伤,竟然真的骗过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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