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灵回乡,这本该是子女的责任。
然而段三郎只能站在城墙上目送那棺木远去,礼部司员在下方拱手行礼,接过内务府送来的节仪与皇帝赐下的奠礼,聊做君臣和谐之证,着实讽刺。
杜三思在城墙上拜了六拜,三拜为己,三拜为段三郎,算是为段三郎尽了子女的本分。
天气很好,棺木四周挂着的白帆与漫天挥洒的纸钱却比雪还冷,二十位羽林卫戴麻而还。
他们在长街上越走越远,经过漫长的风雪与不敢,段久终是要失意寥落地离开京师,回到临安。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再追究他私藏皇子一事了。
宣华踮着脚往外看,她并不明白那沉寂怅然的气氛从何而来,也不懂那看起来沉重的车撵正带走了什么,只觉得那画面莫名压抑。
她侧头看着杜三思,杜三思惆怅地凝视着那逐渐变成黑点的队伍,仿佛心神也已经被带着离开了皇宫。
其实真正看着棺木远去的时候,杜三思才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她只担心段三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昨日还在裕王府阴戾暴躁的人,今日目送自己的父亲,竟然异样的平静。
这世上虽然并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杜三思却依旧能从这平静之中察觉到某种看不见的壮阔波澜。
或许段久离去是对的。
这样,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段三郎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抱着宣华走上前,认真地看着他,“爹走了,我们下去吧。”
段三郎惘然出神,干涩的眼睛微微泛红,哑声问她,“下去,做什么?”
“做我们能做的,做爹希望我们做的,做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休息,养伤,生活。”
沉淀下来,明哲保身,拉拢帮手,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找准时机,让司马岳万劫不复。
“不是要去御花园吗?”宣华急了。
但她发现,那对视的二人根本没有注意她,气呼呼地撅起嘴,将头埋进了杜三思的肩膀里,不说话了。
段三郎目光微凝,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沉郁的浊气,再看一眼宫外长街,伸手将宣华接过来。
“小胖子,别缠着你姐姐。”
宣华呈大字给他抓走,却不生气,乖乖地攀上他的肩膀,吃吃笑道:“宣华才不胖,四姐姐说了,这是可爱。”
段三郎同杜三思对视一眼,杜三思巧笑嫣然,“是是,宣华公主最可爱了。”
椒房殿。
宫中香缭绕清香,带着微微暖意,彩凤垂幔被人轻轻掀起,那芳香气息如同堰塞湖找到了缺口,蜂拥而去。
齐嬷嬷下意识深吸口气,小心放下幔帐而入,动静极小,轻若无声。
有宫女正在往炭炉中天炭,齐嬷嬷抬头看向火墙,火墙是两座墙壁之间加炭,与炭炉大同小异,但却能够暖了整座屋子。
“嬷嬷。”宫女福身。
齐嬷嬷摆摆手,小步快入了鹅黄垂幔之后,垂幔之后越发暖了,皇后却还缩在被褥里,脸色发白。
“皇后娘娘,”齐嬷嬷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奴婢已经去看过了,段久的确被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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